作品名称:河湟旧卒
年代:晚唐
作者:张乔
文学体裁:七言绝句
少年随将讨河湟, 头白时清返故乡。
十万汉军零落尽, 独吹边曲向残阳。
这首七言绝句的用韵方式为首句入韵平起式;其韵脚是:下平七阳(平水韵)。
少年随将讨河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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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白时清返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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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汉军零落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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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吹边曲向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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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平声 ●仄声 ⊙可平可仄 △平韵 ▲仄韵)
河湟,是一首由唐代杜牧所写的七言律诗,河湟本指湟水与黄河合流处的一片地方,这里用以指吐蕃统治者自唐肃宗以来占领的河西、陇右之地。
金乌西沉黄昏将近,蜿蜒的黄土路上传来一阵“得。。。得。。。”的马蹄声。蹄声不疾不徐,越来越近,只见一匹瘦马,马上端坐着一书生,衣着寻常,满面风尘。
书生按辔徐行抬眼四顾,只见周遭一片茫茫,恰如荒丘不闻犬吠,更无村落店舍。此地竟荒凉至斯?书生心中禁不住一阵惶然:难不成今晚竟要露宿荒野?与蛇虫鼠蚁为伴?
正在彷徨无计之时,一缕幽幽乐音似有似无若断若续的飘进耳畔。书生一愕,转而大喜。有声乐之所必有人家,忙侧耳静心倾听:没错,声虽幽幽然绵绵而至,确是乐声无疑。只是相隔尚远,虽闻其声,其调却辩不甚明,只觉与平常所闻之乐不大相同。
书生此时求宿心切,虽微觉音色有异,也已是无暇多辩,只一心想着早早寻到下榻之所。当下便拨转马头循音而进。声乐愈来愈响,越发的清晰,音色清丽音调高亢而悲伧。。。嗯,辩出来了:奏乐的音器是胡琴,但这曲调呢?莫不也是胡曲?
书生心下暗自思忖,胯下瘦马也自缓步前行。
蓦地,胯下瘦马停住了脚步,书生浑身轻轻一颤,亦自由沉思中清醒了过来,抬眼一望,只见一座茅庐,周围扎满了篱笆,围成了一小院,正对着马头的方向开有一柴扉,扉门紧闭。在茅庐的周围开有些许荒地种了些麦粟之类的农物,院落中亦开有几刀菜地,种了些许青菜。
茅庐就坐落在院中的土台上,正对柴扉的土台一侧开有几级土阶,须登上土阶,方可进入茅庐。
土阶上坐着一老者,双手执一胡琴,正自闭目演奏,一派怡然自得之像。
残阳,茅庐,老者,胡琴,边曲,此情此景,此地此像,书生一时也自默然。一人一马竟自在这柴扉之前静静伫立。过有一会,书生猛的省起,咱不是来投宿的吗?怎么在这发起呆来了?急忙翻身下马,迈步向前,抬手轻叩柴扉。
闻得叩扉声,老者停住胡琴站起身往柴扉走来。随着老者走近,只见其衣着俭朴,发髻斑白,但精神矍铄腿脚甚为灵便。书生对老者道明来意。老者欣然颌首,开了柴扉引书生入内。
此时残阳己落,天色渐趋昏暗。
茅庐之内,老者掌起一盏油灯,张罗着招待书生。暂时无话,忙着吃饭。
用过晚饭,洗涮过炊具食器,老者煮起一锅新茶,和书生攀谈起来。书生对老者独自一人居住于此颇感好奇,不知不觉的话题就引到这上面去了。
一听书生问起,老者长叹一声,畷了口茶水,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慢的讲了起来。
原来这老者年青的时候是一名戍卒,曾追随着大将军浴血疆场。边塞的战争持续经年历久不息,无数的同僚袍泽殒命沙场。
老者眯缝着眼睛,思绪慢慢的飘回到了昔日的边塞。。。
边塞,残阳如血朔风似刀,细沙弥漫驽马悲鸣。
一场激战过后,敌我双方无数的尸骨相互交叠,断弦的弓弩,折断的箭矢,残破的旌旗,缺刃的刀戟,铺满了战场。天上不时响起几声老饕的啼叫,地上重伤濒死的士兵时断时续的发出呻吟。失去了主人的战马,徘徊在阵亡或将死的主人身边,边转圈边嘶鸣,或是发出重重的鼻息,仿佛在等着主人重跨雕鞍,久久不愿离去。。。
这样的场景重复了无数遍,这样的激战历经了无数场,数不清的同袍魂留边塞,再也回不了家乡。
老者侥幸活了下来,并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
但是家乡却早已改变了旧时的模样,就连家人也不知了去向。边塞遥远山川阻隔,沟壑纵横鸿雁难通,边事家事两茫茫。生亦?死亦?
没办法,只得寻一无人荒地,搭了这间茅庐以遮风雨,开了几处荒地以济三餐,已期某日亲人返乡,家人得以重聚。有望可期,总聊胜于孤独老死他方。
说到伤心处,老者涕泪横流,悲不自禁。书生亦心潮起伏,感慨万千,一时之间文思奔涌,铺纸研墨,挥洒狼毫,终成河煌旧卒。
湟水源出青海,东流入甘肃与黄河汇合。湟水流域及与黄河合流的一带地方称“河湟”。诗中“河湟”指吐蕃统治者从唐肃宗以来所进占的河西陇右之地。宣宗大中三年(849),吐蕃以秦、原、安乐三州及石门等七关归唐;五年,张义潮略定瓜、伊等十州,遣使入献图籍,于是河湟之地尽复。近百年间的战争给人民造成巨大痛苦。此诗所写的“河湟旧卒”,就是当时久戍幸存的一个老兵。诗通过这个人的遭遇,反映出了那个动乱时代的影子。
此诗叙事简淡,笔调亦闲雅平和,意味很不易一时穷尽。首句言“随将讨河湟”似乎还带点豪气;次句说“时清返故乡”似乎颇为庆幸;在三句所谓“十万汉军零落尽”的背景下尤见生还之难能,似乎更可庆幸。末了集中为人物造象,那老兵在黄昏时分吹笛,似乎还很悠闲自得呢。
以上说的都是“似乎”如此,当读者细玩诗意却会发现全不如此。通篇诗字里行间、尤其是“独吹边曲向残阳”的图景中,流露出一种深沉的哀伤。“残阳”二字所暗示的日薄西山的景象,会引起一位“头白”老人什么样的感触?那几乎是气息奄奄、朝不虑夕的一个象征。一个“独”字又交代了这个老人目前处境,暗示出他从军后家园所发生的重大变故,使得他垂老无家。这个字几乎抵得上古诗《十五从军征》的全部内容:少小从军,及老始归,而园庐蒿藜,身陷穷独之境。从“少年”到“头白”,多少年的殷切盼望,俱成泡影。
而此人毕竟是生还了,而更多的边兵有着更其悲惨的命运,他们暴骨沙场,是永远回不到家园了。“十万汉军零落尽”,就从侧面落笔,反映了唐代人民为战争付出的惨重代价,这层意思却是《十五从军征》所没有的,它使此绝句所表达的内容更见深广。这层意思通过幸存者的伤悼来表现,更加耐人玩味。而这伤悼没明说出,是通过“独吹边曲”四字见出的。边庭的乐曲,足以勾起征戍者的别恨、乡思,他多年来该是早已听腻了。既已生还故乡,似不当更吹。却偏要吹,可见旧恨未消。这大约是回家后失望无聊情绪的自然流露吧!他西向边庭(“向残阳”)而吹之,又当饱含对于弃骨边地的故人、战友的深切怀念,这又是日暮之新愁了。“十万汉军零落尽”,而幸存者又陷入不幸之境,则“时清”二字也值得玩味了,那是应加上引号的。
可见此诗句意深婉,题旨与《十五从军征》相近而手法相远。古诗铺述丰富详尽,其用意与好处都易看出;而“作绝句必须涵括一切,笼罩万有,着墨不多,而蓄意无尽,然后可谓之能手,比古诗当然为难”(陶明濬《诗说杂记》),此诗即以含蓄手法抒情,从淡语中见深旨,故能短语长事,愈读愈有味。
张乔
唐代诗人。生卒年不详,字伯迁,池州(今安徽贵池)人。咸通(860-874)年间游长安,与许棠等称“咸通十哲”。其诗清浅小巧,五律稍胜。《全唐诗》存其诗二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