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福长

作家  欧阳润中

        翻开经典辞书《中国当代艺术界名人录》,首先映入眼帘印在记忆中的是著名京剧大师梅兰芳，著名相声演员马季，著名歌唱家李谷一，大画家齐白石、徐悲鸿等。在书法界除大名鼎鼎的启功、沈鹏之外，还清晰地印有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他就是从黄土地上走出来的书法家——刘福长。

       刘福长，字兆祥。一九五八年出生于滹沱河畔北北岩一个民风淳朴的村庄。他自幼酷爱书画，七岁开始背诵唐宋诗词，不到十岁便每日雄鸡报晓起身，在母亲均匀和谐的纺线声中，读书、写字、作画。小福长有着很好的艺术天赋，十一岁时已能把奔马毛驴、树木珍禽画的活灵活现。十三岁时，福长就能为乡亲们书写春联，成为远近闻名的“小书法家”。为此经常受到学校老师和长辈们的嘉奖。

        然而，刘福长的家庭却是不幸的。十四五岁的时候，一个晴天霹雳打在了刘福长的身上，正值人生盛年的父亲突患脑溢血离开了人世。时隔不久，相依为命的母亲又积劳成疾全身浮肿，缠绵在病床上不到两年，终于耗尽了生命，亦撒手人寰。为了替母亲医病，家里卖掉了一切能够变卖的东西，四壁一贫如洗。十五岁的福长强忍着失去父母的巨大悲痛，独自担起了生活的重担。真是破屋又逢连阴雨，福长因时常受到饥饿与寒冷的袭击，很快又患上了难以治愈的胃病，病发时腹痛如绞,难熬难忍。疾病和命运的打击，饥寒交迫的煎熬，失去双亲的伤痛，使这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再也无法忍受，他濒于绝望，不顾一切地狂奔到滹沱河边，准备在这滚滚不息的滹沱河里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

        奔腾而浑浊的河水，汹涌地冲击着河岸，发出沉闷的响声，忽然一道苍白的闪电从乌云中射出，暴雨倾泻而来。福长感到头晕目眩，当轰鸣的雷声就像在天空炸开一样震耳欲聋时，他才清醒过来，猛的想起了母亲临终时的教诲：“娃儿呀，写字画画别荒废了，要奔着书法家的名份使劲儿啊，要长点儿志气，别让人家瞧不起！”

        母亲的教诲使他又想起了自己身上的责任和曾经有过的壮志。于是他挪动沉重的脚步，又忧郁的返回了寒舍。

为了活下去，他不得不利用星期天去生产队干那一个工分不足一角钱的粗活，利用假日去做泥水匠小工，到集日去存看自行车，他还把在生产队里分得的半筐花生煮熟到街上提篮小卖。为了节省点碾米费，自己抱着磨杆推磨，时常累的眼冒金星、天旋地转。村上的人死了，他就去帮助户主画棺木，挣得一点润笔费。除维持最低的生活标准之外，剩下钱来就是购置字帖画册。他在书画学习中自得其乐，终于嗜好成癖。他在旧报纸上先是蘸着清水写，再用淡墨练，最后再用浓墨盖写。

       严寒的冬夜，屋内没有炉火，屋外北风刺骨，空荡的房间里，只有那昏暗的油灯和他为伴，饿了，啃口红薯，手冻麻了，用嘴哈哈，困了索性咬口辣椒来刺激神经，继续练，就这样他以顽强的毅力，强忍着耳边冻疮的钻心疼痒，勤奋地临摹了三年“颜”字。                                                           

       凄风苦雨的生活使福长终于熬到了高中毕业，生活的航船似乎越过了险滩、暗礁，仿佛来到了风平浪静的港湾。一天，福长正在家里刻印，忽听村里的高音喇叭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刘-福-长-赶-快-到-大-队-来。”于是刘福长急忙放下手中的刻刀，门也忘了锁，气喘嘘嘘的跑到了大队办公室，村支书对他说“明天县水利局举办‘农业学大寨’平整土地测绘班，学期两个月，听说你有股钻劲儿，家里又没有牵挂，要不你去学学。”福长愉快地答应了。

       饶阳县平整土地测绘班，选择在全国劳模耿长锁家乡的五公中学举办，全县一百九十七个自然村的近二百名学员分成了四个班，福长在三班上课。一天，刚一上课老师就非常着急地要在班里找一个会办黑板报的学员，说是后天省、地领导要来学校检查教学环境，要求在学校板报上报道教学成果和典型事迹，当老师加大嗓音连续问了几遍“谁能写板报请举手”时，学员们全都你躲我闪地低下了头，没人敢正视老师的视线，一番寂静之后，福长终于举手示意‘老师我来试试’。

       老师这才露出了笑容，如释重负地将要刊登的稿子全都交到福长手中。第二天，一块不亚于人民日报版面水平的黑板报呈现在蓝天丽日之下，黑底金字雅趣生辉，再加上色调和谐，表现丰富的刊头画更显得流光溢彩，鲜艳夺目。果然，检查团的领导刚一进门，立即被眼前的黑板报俘虏了，个个驻足凝神，击节赞叹。有的伸出大拇指赞其楷书功力深厚，有的夸奖刊头人物画的栩栩如生，在一旁陪同检查的水利局局长如同在沙砾中发现了一颗闪闪发光的金子一样，心中早已主意拿定：一定要发掘它，让它发出更灿烂的光彩！

       时间飞逝而过，转眼两个月的学习圆满结束。在离校的那天下午，水利局局长专程赶到五公中学，与福长进行了长达两个多小时的交谈，老局长从他那朴素无华的言辞和衣着上，感觉到这一定是一位苦学而有才华的青年，当场表示帮助福长解决生活上的困难，劝福长留在水利局工作。

       一九七六年六月，刘福长凭着一技之长被县水利局正式录用，在办公室从事宣传工作。老局长从学习环境，学习资料，笔墨纸砚等方面都给了他极大的支持和资助。它如同一颗丰硕的种子，植根于肥沃的土壤中，畅饮着阳光和雨露。从此，他对中华传统艺术的追求更加如醉如痴。他先将《多宝塔碑》《颜勤礼碑》《龙门二十品》等临摹多遍，往往一写就是几个小时，写累了他就作画，如蒸的夏日他从不午休，生活就像上足发条的钟摆，一刻也不停息。正在这时,一个极为意外的消息震惊了全国，“7月28日凌晨3时42分，唐山发生了7.8级大地震”。震后，各地纷纷组织人力物力支援唐山。不久，福长便匆忙整备行装，随水利局刚刚组建的‘饶阳县修复唐山陡河指挥部’一同踏上了北去疾驰的列车，奔赴唐山，参加了震后修复唐山陡河的施工。

       白天，刘福长在指挥部办板报，画宣传画、写广播稿，以鼓舞治河大军的战斗士气。晚上，等办公室工棚的伙伴们都已进入梦乡，刘福长便偷偷起身打着手电筒练字。一天深夜正在临摹《颜真卿大麻姑仙坛记》，突然一次强烈的余震袭来，福长东倒西歪一头将墨汁碗砸翻，摔倒在地，弄得满脸浑身都是墨汁,简直就成了一个“黑人”，同志们在睡梦中被余震惊醒，突然看到电光一闪，一个幽灵般的黑影从地上猛然立起，吓的人们惊叫不已，四处逃窜。为此他曾诙谐地刻过一方印章“夜半惊魂”留作纪念。

     “古之立大志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苏轼语）为了求得书法艺术的真髓，为了领略各种书体那出神入化的笔意，刘福长自费行程万里，在集历代名家之大成的西安碑林，在九朝古都洛阳龙门石窟的魏碑石刻旁，在有着世界唯一孤例之称的孔庙碑碣处，在五岳之首泰山唐摩崖石刻旁，都留下了他刻苦临摹、潜心钻研的身影。他还到国内著名的博物馆、院，对出土的墓志铭、彝器、砖瓦文字进行分析、辨认、研究。

他做了六万多字的考察记录，考证了一百多部碑帖的出处来源，抄录了各处名胜的三百多幅楹联，积累了丰富的艺术创作资料，一跃成为中国书法家协会河北分会最年轻的会员。

       然而，刘福长并不满足微小的成绩，他在向着更高的艺术阶梯迈进。一九八四年一个晴朗的星期天，刘福长在河北省社会科学院一名研究员的引荐下，到我国北派书法大家、著名学者、诗人、中国书法家协会副主席黄绮先生的住所拜师学艺，叩开房门，满室的书画作品顿时吸引了福长的视线，看得出主人在改革开放的新形势下，正精神饱满地投入创作。黄绮先生身材修长，面容慈善，从来都是微笑着轻声慢语地与人谈话，这更使福长从心底涌起一股亲切而尊敬的感情。             

（1984年刘福长与恩师黄绮先生合影）

      “黄老”，福长简单、直率而恭敬地说：“我很盼望能得到您的指教”，随后将作品呈上。

黄绮先生认真地一张一张地看了福长带去的书法篆刻作品，满面笑容地频频点头赞许，超凡的书写功力，准确精到的篆刻用刀，使黄绮感到这一定是一位诚恳而努力的学生，当即收福长为入室弟子，并欣然展纸挥毫，写就“奋起”两个大字赠与学生，福长接过墨宝喜出望外，连忙行了拜师礼，已届七十高龄的黄老

即刻显现出非常喜悦的神情，立即让夫人华毓贞帮忙拍了师生合影照，并把家庭住址，乘车路线告诉了福长。之后，黄绮先生在他那间宽大的画室里一边慢慢地踱着方步，一边引导福长观看了他那些挂在墙上的书法作品，鼓励地对他说：“学习书法光靠刻苦是不够的，同时要有很高的悟性。临碑帖，不能陷于对着照片画人物像的死套。照片人物，不是真人；碑帖之字，不是墨迹。故善临者善暝索，善默想，索其所以，想其当然。然后大胆落笔，使笔画的生机由我再现，使结构的神明由我复生。这种活临，才是创自己风格的最坚实的基础”。福长遵循老师的教导，果然进步很快。

       在“中国张裕钊先生书体流派展”“纪念朱德同志诞辰一百周年全国书法作品展览”“第二届中国书画展”中福长的作品纷纷入选参展。其作品在不经意间，将“奔雷坠石之奇，鸿飞兽骇之姿，鸾舞蛇惊之态，绝岸頽峰之势，临危据槁之形”（孙过庭《书谱》中语）表现的淋漓尽致。作品先后在兰州、太原、郑州、石家庄、南昌、上海展出。均受到专家、学者和当地观众的好评。

       一九八八年元月七日，中国有史以来首次盛大的“中国红十字美术书法摄影展览”在我国首都的最高艺术殿堂——中国美术馆隆重开幕，国务委员姬鹏飞为展览开幕剪彩。中外著名的书、画、摄影大家荟萃于此，济济一堂。来自全国二十五个省市和港、澳地区，以及日本、美国、新加坡、韩国等各国驻华使节及首都各界知名人士参加开幕式。举世瞩目的盛大展览要求作品的层次、格调可想而知，遴选之苛刻达到令人望而生畏的程度。刘福长的行书作品《救死扶伤》和楷书对联《树雄心探索人体奥秘，立壮志攀登医学高峰》双双入选。这在展览中是绝无仅有的，那不同凡响的风采，那巨大的成功，那转益多师法承先贤，熔百家于一炉之内，积诸体于一笔之中的精品力作，令人真不敢相信，这难道真的就是他刘福长吗？开幕的那天，福长从早到晚流连在美术馆展览大厅，仔细观摩、比较、借鉴，从早晨至黄昏，竟未进饮食。他完全忘记了饥饿，直到走出中国美术馆，他才突然感到一阵腹痛，饥饿难忍，只好迎着风雪，急步向一家小卖部走去。

        一九八八年可以说是福长艺术上的黄金年，七月，福长在中国书画函授大学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书法史，书法理论，篆刻学、古汉语，文学概论、书法论文等课程的毕业考试以后，仍然毫不松懈地学习和创作。他从《张迁碑》《曹全碑》《礼器碑》《石门颂》跳跃到《张孟龙》《郑文公》《石门铭》又从《圣教序》《松风阁》《争座位》《祭侄稿》转向草书的研习。孙过庭、黄山谷、王铎、傅山诸家，他临过所有的碑帖，无所不精。

在中国书画函授大学的学习，使他还有幸得到了欧阳中石、李铎、康殷、林岫、刘炳森等一代书法大家的真传。他在焦、浓、淡、枯、润的墨色中，看到了画的色彩，舞的旋律。在书法艺术的殿堂里由必然走向自然，升华到一个极高的层次和完美境界，一举成为中国青年书法家中难得的大家手笔，为此人民日报、人民日报海外版、中国青年报、农民日报等曾以醒目标题“青年书法家刘福长”和“中国书坛一颗星”向国内外介绍了他的艺术成就。当黄老再次见到刘福长的书法作品时惊奇不已，非常嘉奖福长的努力，并当场题诗一首赠与学生：“昔人才智涌如泉，我辈今朝要胜前。满腹豪情为歌唱，风流人物出幽燕”。

       八八年十一月，刘福长被聘为河北省青年联合会第六届委员会委员，被共青团河北省委员会、河北省青年自学成才奖励基金会评定为自学成才青年。被命名表彰为“河北省自学成才标兵”，在河北省青年自学成才证书 专家鉴定成果一栏中写到：“刘福长同志走自学成才之路，发奋努力，坚持不懈，在书法、篆刻、论文、楹联等方面，均取得显著成就，他的作品在全国四十三家报刊上发表三百七十余件，二十多次入选全国、省级重大书法篆刻展，并多次获奖。他撰写的论文经学术界专家评定认为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十二月十四日晚，河北电视台以“腾飞的天鹅，未来的栋梁”为题向全省七千万河北人民介绍了刘福长的自学成才事迹。

        不经一番寒霜苦，哪来腊梅扑鼻香。一顶令世人瞩目的艺术桂冠终于戴在了刘福长的头上。

         一九九一年十二月十九日上午九时，北京人民大会堂。数百辆各种牌号的轿车停在天安门广场一角，来自全国人大常委会，中央顾问委员会，国务院，文化部，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中国企业文化研究院，《光明日报》社，广播电影电视部，中国书法家协会，北京语言学会，解放军总政文化部，武警部队政治部，以及学术界，教育界，新闻界的领导，专家、学者、获奖代表，陆续进入人民大会堂，参加“首届全国规范汉字楷书书法大赛”颁奖大会。

       典雅、雄伟、壮丽而富有民族特色的人民大会堂，建国十周年建造的首都十大建筑之一，一直被视为党中央、国务院和各人民团体政治活动和参政议政的重要场所，这里的门虽然敞 开着，但要真正以一种堂堂正正的会议名目跨进去，却难上加难。而今天“首届全国规范汉字楷书书法大赛颁奖大会”在这里隆重举行，可见大赛的规模之大，评选标准之严，档次、规格之高，主持人介绍：本届大赛是为纪念国务院公布《简化汉字方案》35周年而举办，历经八个月的宣传、发动、征稿，全国有十万名书法爱好者参赛，当大赛组委会评委会宣布：本届大赛的最高奖一等奖得主是河北省刘福长，请上台领奖。全场立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顿时鲜花，欢迎进行曲，闪光灯，摄像机一起涌向他，不少人情不自禁的离开座位前来和他握手，拥抱，请他签字留念。整个会场沉浸在一片狂欢中，而此时的刘福长，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眼泪从他那憨红的脸颊上滚滚流下。从此刘福长的名字震动了京师，震惊了整个中国书坛。

        三十多年来，工作岗位换了多次，他从办公室干事，成为饶阳县总工会主席、县政协秘书长，但他笔耕不辍，成就颇丰。其作品曾先后在中国革命博物馆、中国革命军事博物馆、中国美术馆、北京劳动人民文化宫以及日本、韩国、新加坡、港、澳等地展出，并荣获国际文化交流荣誉奖。多次在文化部、中国书法家协会、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等部门批准、主办的全国性书展书赛中获得金、银、铜奖，有许多书法作品被《二十世纪国际现代书法篆刻名家作品荟萃》《建国六十年艺术精品纪念大典》《中国书画作品收藏宝典》等数十种书刊收录。个人传略载入《当代书画篆刻家词典》《国际现代书画篆刻家大辞典》《世界华人书画篆刻家大辞典》等多部辞书。被多家博物馆、纪念馆、美术馆及国外友人收藏，部分精品被勒石传世。

         他现在是中国艺术家交流协会名誉主席，中国书画学会副主席，中国书画研究会副会长，中国国学研究会研究员。

        三十多年的呕心沥血，刘福长书写了逾千件书法珍品，培养出了一代又一代书法艺术新人，他的作品以其博大精深，蔚为大观的独特艺术魅力成为市场、机关和个人竞相收藏的珍品。同时也成为中国和世界之间，商界和政界之间相互交流传播友谊的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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