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人类而言,最好的安慰剂就是知道你的痛苦并不特殊。《像我这样笨拙地生活》首次完整收录廖一梅的内心话。她用尽文字的力量刻画了对于生命、孤独、痛苦、爱情以及写作的种种独特见解。她的文字,看似尖刻桀骜不驯,却字字珠玑,充满温柔的诗意和激情。她的态度,看似玩世不恭,不屑世俗之见,却总是认真地告诉你年轻时的胡闹弥足珍贵。她的写作,看似文艺,实则骨子里勇敢坦率,不喜矫揉造作,只想告诉你种种人生真相。她的镜头,看似随意,却视角独特,记录了剧场内外的各种真切,有一种新的发现和重温的感动。
《像我这样笨拙地生活》编辑推荐:她写的,她说的,廖一梅总有某句话刺痛你,燃烧你,击中你心中柔软的某处,让你铭记不忘。特立独行的剧坛才女,文艺青年的精神偶像,盛产金句的剧作家,继《琥珀》《恋爱的犀牛》《悲观主义的花朵》之后,推出最新图文集《像我这样笨拙地生活》。
廖一梅,是中国近年来屡创剧坛奇迹的剧作家。她的作品《恋爱的犀牛》从1999年首演风靡至今,被誉为“年轻一代的爱情圣经”,是中国小剧场戏剧史上最受欢迎的作品。她的“悲观主义三部曲”的其他两部剧作《琥珀》和《柔软》,皆引起轰动和争议,是当代亚洲剧坛的旗帜性作品。无论是她的剧作还是小说,在观众和读者中都影响深远而持久,被一代人口耳相传,成为文艺青年们的集体记忆。
剧作家,作家。话剧作品:《恋爱的犀牛》《琥珀》《柔软》《艳遇》《魔山》;电影作品:《像鸡毛一样飞》《生死劫》《一曲柔情》等;小说作品:《悲观主义的花朵》。
你也许不一定知道廖一梅这个名字,但你一定熟悉她创作的话剧剧本:《恋爱的犀牛》、《琥珀》、《柔软》……她是中国国家话剧院编剧,她是孟京辉的妻子。
先锋戏剧等诸多标签在她身上成为挥之不去的符号,即使她拒绝,却也无从否认,因为她确是当代戏剧舞台上最成功、最具号召力的创作者之一。
序像我这样笨拙地生活
第一部分 她说(谈话录)
引子:我爱过的男孩们都已老了
1.当我们谈论爱时,我们谈论的不是同一种东西
——关于爱
2.每个人都是惊世骇俗的
——关于人或者自我
3.痛苦和欢乐是一张纸的两面,这张纸就是生活
——关于痛苦或者生命
4.我不是正经人,我是个严肃的人
——关于喜好和厌恶
5.作为完美主义者,接受一个有缺憾的世界
——关于时代与世界
6.每个人都很孤独。在我们的一生中,遇到爱,遇到性都不
?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
——关于年轻和孤独
7.你是个任性的孩子
——关于孩子
8.创作者都是雌雄同体的
——关于创作与作品
第二部分 她写
1.悲观主义的花朵
引子:生命不息,恋爱不止
2.琥珀
引子:因为你,我害怕死去
3.恋爱的犀牛
引子:关于《恋爱的犀牛》的几点想法
4.柔软
引子:作为完美主义者,接受一个有缺憾的世界
序
像我这样笨拙地生活
我的问题是,我知道自己笨,但没有人相信我笨。我的笨不是脑袋不够用不好使,而是在竖着“容易”和“艰难”两个路牌的十字路口,我永远选择“艰难”的那一边。在从大到小,数不胜数的选择中,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这么干,一路这样沿着“艰难”的路牌走了过来。
“我从来不屑于做对的事情,在我年轻的时候,有勇气的时候。”在《悲观主义的花朵》里我写过这种豪言壮语,也算是实情。年轻时胡闹,谈不靠谱的恋爱,辞职,写剧本,做没人看的话剧,和没人看好的愤青结婚,这些在当时都不是明智的选择,而是不计后果的任性。年轻时并不知道自己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但一直清楚地知道我不要过什么样的生活。那些能预知的,经过权衡和算计的世俗生活对我毫无吸引力,我要的不是成功,而是看到生命的奇迹。而奇迹,是不会在容易的道路上绽放的。也许,在所有不被看好,无人尝试的错误的选择背后,会有不曾见到的可能,不曾设计的未知。未知让人恐惧,引人好奇,也因此证明你的勇气,成就你的自信。在每个死胡同的尽头,都有另一个维度的天空,在无路可走时迫使你腾空而起,那就是奇迹啦。
“我曾经一事无成,这并不重要,但是这一次我认输了,我低头耷脑地顺从了,我就将永远对生活妥协下去,做个你们眼中的正常人,从生活中攫取一点儿简单易得的东西,在阴影下苟且作乐,这些对我毫无意义,我宁愿什么也不要。”《恋爱的犀牛》里所描述的一己的勇敢,那是一个人年轻时唯一拥有的东西。在一次次的错误中成长,将所有看似错误的选择最终引导向正确的结果。我坚信,人应该有力量,揪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从泥地里拔起来。
年轻时,写过很多蛊惑他人,也蛊惑自己的台词,比如:“上天会厚待那些勇敢的,坚强的,多情的人,只要你有足够大的愿望,你就是不可战胜的!”当然,你也知道,上天不会厚待任何人,无论是你,还是我,痛苦、困惑和艰辛对每个人都是同等的。回避,躲闪,辗转腾挪都毫无作用,既然来的总是要来,迎着刀锋而上恐怕是最好的选择,起码节约时间。上天当然不会厚待你,但自己可以成就自己。
我这种以“试错”的方式来确定的人生,丰富多彩,但很难向人推荐。那些台词依然每天在舞台上,在观众席里回荡,它们鼓励了和我一样的人,也会造成他们的困惑。我的一位女演员有一次对我说:“我不是那种女文青,我不是那样的人,我要过正常的生活,我怎么才能让那些男人明白?”我回答了她,尖刻无比:“那就不要摆出一份女文青的架势,你脸上就写着:来伤害我吧,我不在意,我等着痛苦成长呢。去掉这个表情,那些人就会躲开你了。”她满脸迟疑地看着我,仍然是一副标准的女文青表情。我不知道文艺青年什么时候成了贬义词,对我来说,它既不好,也不坏,它不过是一个过程,一种处于困惑中的生命状态,一个人有太多自我和世界的关系需要协调,那种困惑而执拗的表情必然会占据他的脸,不过那也不无魅力,总好过一张麻木不仁的脸。
喜欢有创造力的、有激情、不囿于成见的自由生活。如果什么有利于这样的生活我就赞成,反之,我就反对,无论是传统道德还是时髦观念。我反对伪善,谎言,媚俗,狭隘,平庸,装腔作势,一团和气,不相信任何人制定的生活准则和幸福模式。不管世界给没给你这种机会,我相信人都可以坚持为自己为他人创造自由的生活。
在我的新戏《柔软》里有个易装癖的时装设计师,在舞台上男扮女装,调侃观众:“人生是没的选择的,我的命运便是一星期做两个小时的女人,可是,我比你们幸运,我的人生里至少有两个小时是属于我自己的,你们难道不偷偷地渴望能有这样的两个小时,卸下你们的面具,摆脱所谓的成功和正常,为所欲为,做一个真的自己,或者做一个幻想中的自己?你们没有这样的机会,你们真可怜!”这个角色的原型是我的一位朋友,樊其辉,现实中也是一名著名的设计师,但宁愿称自己为“女裁缝”。有几年时间里,他每周二在三里屯的“法雨”化身为歌女“碧浪达”,享受他生命里自由的两个小时。我一直喜欢他和他的歌声,还有他那些尖刻辛酸的笑话,他是有勇气把生命坦露给你看的人,流着眼泪还自嘲地笑着。在舞台上他一直笑到最后,但现实中真实的结局,却是他在《柔软》新闻发布会的前两天,在家中自杀身亡。据说他死得非常坚决,尝试了很多次,直到成功。这突然的消息,对当时剧组的所有人都是可怕的打击,生命真的很沉重,也很脆弱,不是一个乐观的态度和几句自嘲的笑话能交代得过去的。自由,不是不能获得,但需要万分的坚强和一点点运气。
“一个人需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过一生?”细细分辨,哪个人的生活不是由秘密和谎言堆积而成的?但是,巧妙地度过一生有何意义?不过是辗转腾挪的生存技巧,技巧越高辗转腾挪得越好就离真相和本质越远。我宁愿选择笨拙地度过一生。
廖一梅
2011年春
第一部分
她说
引子
我爱过的男孩们都已老了
我看着身边一个个叛逆少年变成温和的中年人,在街头大声唱歌的人现在安静地坐在桌角,我那曾经是著名愤青的丈夫,在毕业后还被学校给了记过处分,被师长们视为捣蛋分子,现在却稳重、宽容,是受人尊敬的导演,被人称为“老师”,懂得以有效的方式坚持自我。
现代社会把庸俗生活变成制度,变成时尚,变成广告牌上的美丽画片,我们都曾是不想遵守这个制度的人,但我们已倦于叫喊。
窦唯烧车的事,勾起了我丈夫的愤青情结,把手里的报纸晃得哗哗响,大声地宣称:“音乐圈的人组织签名声援了吗?为什么不?”现在不再有愤青了,大家都很冷静理智地谈论一个人的不理智,崔健发表的声明是经过律师修改的,措辞十分主流,何勇也是。关于这件事大家谈论得太多,我不必再说什么了。
我们都喜欢窦唯,关于他的记忆与我们那热烈的青春有关,那个热爱摇滚、热爱激情、热爱梦想的时代,很多次不买门票混进酒吧,买不起一杯水依然狂欢到深夜。窦唯唱歌、打鼓,那一份对自己的专注一直是他与众不同的地方,他还有一种北京男孩特有的清高和不驯。“黑豹”时期的歌人人会唱,后来的《黑梦》也是人手一盘。
2000年,我给孟京辉写了电影剧本《像鸡毛一样飞》,那是一个关于诗人的故事,是我们这一代人的故事,我们都曾经是彻底的理想主义者,面对周遭翻天覆地的变化感到不适和无能为力,不知该固守自我,还是审时度势,站在永远的风口浪尖。电影剧本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一直在反反复复地修改,和一个个投资人交涉。当时一个风头正劲的外国制片人在和我们工作了一个冬天之后,要我们做出选择:或者按照他的意思再写一稿,或者另换一个题材。我和孟京辉考虑了两天,给了他一个他没有想到的回答:既不再写,也不换题材,再见。对于要拍这样一部电影的人,这应该是一个诚实的选择吧。对他说“再见”,可能是这个制片人到中国后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他还特意请我们吃饭,希望再聊聊。饭桌上是尴尬的沉默,沉默地吃,沉默地分手。
2001年夏天,《像鸡毛一样飞》终于找到一个不要求我们作任何修改的投资人。孟京辉忙着物色演员。没有一个演员得到大家百分之百的认同,剧组讨论了很多天,不记得是谁提起窦唯,大家忽然豁然开朗——没有谁比窦唯更符合这个诗人的形象了。那时候,他已经离掉了那场著名的婚姻,泼过香港记者可乐,被告上法庭但拒绝道歉。他不再唱歌,他越来越沉默,“不一定”乐队在演出,我常常在下午看到他在后海的酒吧前浇花。
在一个傍晚,我们在后海找到窦唯,在紧挨银锭桥的一处桌边坐下,我给他讲《像鸡毛一样飞》的故事,孟京辉给他讲他的设想。他一直听着,一直沉默,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我们只说想请他作曲,他说他和“不一定”正要在全国的高校巡回演出,不知道时间可不可以。我们约好再联络,我和孟京辉都没有提希望他能出演的事,他的样子让我们觉得对他对我们这都是一件太难的事。
最终,出于可操作性,我们还是决定选择一个职业演员来担任男主角,我们选择了陈建斌。因为片中涉及一段戏仿的歌舞段落需要先期录音,同样出于可操作性,我们请了我们影片的录音师,“清醒”乐队的张阳担任作曲。窦唯没有再打过电话,我们也没有打,我们想当然地认为他没有表示什么,应该是兴趣不大。
影片已经要公映的时候,一天我偶然走过后海边的酒吧,窦唯从对面走来,在下班拥挤的人潮中,我们一晃而过,我疾步向前走,有人在后面叫我,窦唯从后面追了回来,问我道:“你们想让我作曲的那部电影怎么样了?”我当时的尴尬和不好意思是难以形容的,他不哼声,他沉默,他没打电话,但他并不是不感兴趣,他在等着呢!我语无伦次地回答了他,说电影已经要公映了,我甚至没向他道歉,也没请他看电影,我忽然变得像他一样不善言辞,我匆忙逃掉了。
这件事我一直没有忘记,后来几次遇到窦唯我都不好意思地躲开了。我觉得我做了不好的事,我在本来可以理解的时候,故意误解了他,或者说我不过是遵循了更公众的方式,这难道不是我在影片里写的故事吗?
在美容院和发廊的八卦杂志上,我一次次地看到窦唯的消息,说他没钱,说他生活怎么潦倒,说他坏脾气,死不开口,他如此地沉默,希望简单地生活,他们还是不放过他。谁不放过他?娱乐记者?是那些藏在这些记者镜头后面的变得越来越功利、市侩、识时务,嘲笑他们不能理解的一切,只崇拜金钱和成功,并且希望人人都崇拜的公众。没有比娱乐一切的态度更无聊的事,娱乐甚至没有幽默感,对完全不可笑的事情津津乐道。
十多年前,窦唯有一首歌叫《高级动物》,列举了人类的种种状态和恶习,给我印象深刻的,是在“贪婪”、“嫉妒”、“无聊”后面还有“能说”这个词。“能说”这个词对窦唯来说是一种罪吧,就像佛教所称的“妄语”,我们太多时候都在犯这种罪,而且还津津乐道。窦唯在最后反复唱着:“幸福在哪里?”
1.当我们谈论爱时,
我们谈论的不是同一种东西——关于爱
对谈论爱,我本能地有种抵触。因为我知道,当我们谈论爱时,我们谈论的不是同一种东西。
爱情不是永恒的,追逐爱情是永恒的。
如果你希望爱情关系给你带来幸福,那毫不含糊地说,你一定会失望。你可能会得到一时的满足、欣喜、虚荣心、安全感、某种保障,但这些都不是爱情。要分辨这个需要更多的自省,对自己和他人的尖刻。我常听到有人表达他的感情,而所说的不过是他的需要,他的企图以及别人不能满足他的需求时的难过和愤怒。如果你是不幸福的,充满矛盾和缺憾的,爱情关系,只能让你更充分地意识到这一点,带来更多的矛盾和缺憾。
其实我们对于这个生命中的种种,对于所谓爱,只有“找”,没有“找到”。最放不下的那点眷恋、痴爱,是你的欣喜,也一定是你的磨难,最终也是教导你成长的老师。
大家顶着爱这个词,其实干尽了人间丑事。
为什么要有男人和女人呢?他们是那样的不同,不能相互理解,但又相互爱恋,必然相互伤害。有时候我想,设计男女这一套程序,唯一的可能是以这样的激烈的冲撞来帮助我们学习,帮助我们了解自己,了解他人,变得更宽容,有领悟力,不狭隘。
感情如同潭水,一粒沙子落进水里也会改变水位,尽管它看起来平静依旧——最单纯的情感也有它深不可测的一面。
爱是自己的东西,没有什么人真正值得倾其所有去爱。但有了爱,可以帮助你战胜生命中的种种虚妄,以最长的触角伸向世界,伸向你自己不曾发现的内部,开启所有平时麻木的感官,超越积年累月的倦怠,剥掉一层层世俗的老茧,把自己最柔软的部分暴露在外。因为太柔软了,痛触必然会随之而来,但没有了与世界,与人最直接的感受,我们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任何在爱情中的人都是阴谋家。
通过爱情,人们去寻找自己和世界的关系,找到去表达自己欲望和激情的方式。
大众传递的爱情啊,以“知音”的方式谈论的所谓感情啊,我只能说它是虚假的,我不能说它是错误的,它连错误都不是,它只是虚假,它用一种肤浅的态度想去归纳一件复杂的事。
你如果说爱是天空,那四季的天空也很不同,澄明的天空,有云的天空和夜晚的天空,它们合在一起可能才是所有的天空,你非认为就那个树梢被风吹动的一瞬间是爱,那肯定是太狭隘了。
所有夫妻在婚姻中的人物关系都应该向后退,起码退到如果不是夫妻,还能是朋友,可以一起聚会、一起聊天、一起玩,这样的婚姻才应该继续。因为朋友之间有一种对对方的基本尊重。
任何所谓完美的关系都是不存在的,因为我们都不完美。
现在爱已经成为世界上使用频率最高的一个词,这也让爱成为了最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拒绝谈论任何跟我的感情和婚姻有关的事。对一个人有感觉,希望和他的生命发生联系,这没有任何可解释的,是无法探讨的。
专门在情人节来谈论的爱情,专门在情人节送出的花朵和巧克力,那种所谓的浪漫,跟我所说的爱毫不相干。
美丽的爱情也不是快乐的爱情,快乐常常是肤浅平庸的。身边的女友常有人爱算两个人的星座生辰是否相合,我就会笑:罗密欧和朱丽叶的相逢一定是“大凶”,梁山伯和祝英台也一定“不合”。“合”,你要的就是世俗的快乐日子,一起吃饭洗脚的和谐节奏。而爱情,是另一码事。
你已经不能像年轻时那样勇敢地说“爱你,是我做过最好的事情”,因为你能分辨出这爱中到底有多少曲折和细密的心思。
大多数人在谈论爱的时候,谈论的都是需要,自我的需要。你认为自己的爱是单纯的、无目的的,实际上大多数情况下你想的都是利益,这个利益可能是舒适感、安全感或者某种自我期许……而且这种爱,多半都是你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选择。甚至在你顶着爱的名义的时候,在你自我牺牲和对别人关怀得无微不至的时候,也很可能不过是满足你自我肯定的需要。
爱还是存在的,如果你细细分辨,那可能是人最本质的善意和友爱。它既不是欲望,也不是需要,是人和人之间的一种默契,是人类能够存在的最本质的东西,它超越任何身份、禁忌,甚至性别。
我在十年前记下杜拉斯的话:“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如今对我来说依然是这样。你要找到一个什么样的人跟你共度一生那是另外一回事,如果指向的是世俗的幸福或是日常的柴米油盐,我觉得那更像是一个合作社。杜拉斯的意思,指向人生命里更本质的东西,它不是空中楼阁,在日复一日的生活里你可以通过各种渠道看到,通过天空,通过树叶,通过树叶上闪烁的阳光,你都可能感到那种爱。
人对于爱的态度,代表了他对这个世界的态度,爱情是一把锐利的刀子,能试出你生命中的种种,无论是最高尚还是最卑微的部分。
在世界没变得太坏之前,抓紧时间做爱吧!
谈论爱,最终就会谈论到爱的双方——男人和女人。男人和女人本身是什么样的,你是否了解你自己,你是否对自我性别有所了解,是不是男人和女人真的就这么不同?甚至我有过这种怀疑:为什么这个世界是这样的规则,上帝为什么把人变成男人和女人,让人经历这些折磨、不完善,互相不能了解?如果不是这样一个世界构成,如果人可以自我繁殖,那这个世界是不是就不会增加这么多的痛苦,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痴男怨女?把自己逼到死胡同里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了一点:这就是上帝给大家布置的需要解答的问题。如果你自己能完成一切,你是完满的,那你就不是人了;如果你不需要跟另一方那么迫切地又爱又恨,取得沟通和了解,那你就自给自足了。就是因为你又有爱又有恨,又有不满又有缺憾,但又那么渴望被满足,所以你才要去了解和改善自己,去沟通,在这个过程中,你就会越来越了解自己、了解他人。这是一个功课,一个上帝布置的功课。
再默契的爱人也感受不到另一方的感受:比如其中一个肚子疼,另一个肯定感觉不到;每个人的感觉,习惯,状态都不可能真正把它交付给另外一个人。在爱情中,有许多的偶然,误解,只有打破这些才可以成就一段爱情。你可能尽了最大努力,但依然会犯错误受伤害——这是必然的。
在给予爱的时候,人其实是满意自己的,人是希望自己处于这种状态的,所以人希望自己陷入爱情。心甘情愿是很美丽的一个状态。
花花公子是很有趣的爱人。他们太懂得爱情的美好,也容易发现美。
我预感到我正在开始一种深刻而热烈的感情,我从未体验过的爱,它只是悄悄靠近,我已经感到了暴风雨来临前那种空气的颤动,它必将到来,必将把我席卷,我并不着急,我等着,等着人生把我抛向那个漩涡,等着生命向我展露它新一轮的花招,展示它深不可测的力量。
审视自己的情感,我常会有这样的疑惑:是什么在影响我们的爱憎?激发我们的欲望?左右我们的视线?引发我们的爱情?这种力量源于什么?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气息,什么样的笑意,什么样的温度湿度,什么样的误会巧合,什么样的肉体灵魂,什么样的月亮潮汐?你以为自己喜欢的,却无聊乏味,你认为自己厌恶的,却深具魅力。这个问题,像人生所有的基本问题一样,永远没有答案,却产生了无穷的表述和无数动人的表达。
那些情圣,或者说那些假情圣,那些喜欢诱惑的登徒子,一直是我感兴趣的人物。当然,我只偏爱那些忧伤的,讨厌那些得意洋洋的。拜伦的《唐璜》是我中学时代最喜欢的书,至今还记得他的诗句——“我对你的爱就是对人类的恨,因为爱上了人类便不能专心爱你。”
善解风情是一种天赋,赏心悦目。但要在他们心里寻求真爱,就如同在沙漠中找水,找到了弥足珍贵,找不到,便渴死在路上。
我不认为爱情有什么改变,只是爱情的风尚改变了。风尚是什么?就是几本书,几本杂志推荐教育你应该住什么样的房子,交什么样的男朋友,去哪儿度假?吃什么样的东西——如此而已。
生命不息,恋爱不止。
爱的状态是人最敏感的状态。爱可以发挥人身上不曾有过的美好,在爱情中人会特别善良,替别人着想,心肠柔软。当然,也很可能正好相反。
艳遇是瞬间的感觉,是在生活坚硬的墙上,从缝隙中开出的花朵,令人珍视的花朵,但它不是生活本身,也就不能与生活共始终。它们需要的是柔软的心和看得见美的眼睛。
关于“性”,细想,本质上你的欲望来源于人类繁衍的需要。其实你所有欲望最终极的目的,是人类的目的,你只不过是人类繁衍的基因中间很小的一个链条。你是被那么庞大的人类生存基因所控制的。你认为自己就是爱他,但实际上不过是人类的繁衍要求你产生欲望,欲望也不是用来满足你的,满足你不过是给你点儿糖豆,让你能够有兴趣继续来生育子孙。
我相信一见钟情,而且,只相信一见钟情。
笃信一见钟情,是对奇迹的渴望吧。
也或者,奇迹只是身体深处一次不为人知的爆炸,有时,我甚至觉得人们是受不了奇迹的,所以他们故意地去辜负它。那不被正视,不被认可,被溅上了泥浆的奇迹,正委屈地,令人心碎地一次次跃上天际,看啊……
所有两性的困惑都不仅仅是两性的困惑,而是所有个体的困惑。
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带着很多齿的独特的齿轮,我们都感到自己的不完美,感到自己的缺憾和需要,但是,天地间找不到能完全咬合,顺利运转起来的两个齿轮,他们会有契合之处,咬合了一些,但是总会在碰撞中打掉自己的一些齿,然后在运转中慢慢磨合。当然,有时候你会有奇迹的感觉,忽然冒出来的一个陌生人,他竟然了解你,他的需要也正是你的需要。但是,一定也会有不能咬合的齿子,当他们碰撞时痛苦就来临了。而那些不动心的恋人,他们对人保持安全的距离,只享受愉悦,其实他们就还是独自旋转的齿轮。
欲望以它的方式探索神圣。
毫无疑问,我们必须恋爱。
首先要说明,我很喜欢廖一梅的小说和剧本,因为它给过我勇气改变过我的命运。年轻的时候读书有个坏毛病,喜欢把书中人物的命运套用在自己身上,老觉得“哎呀这谁谁怎么和我这么像呀”、“天哪原来我最终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啊”,彼时的谁谁,正是《悲观主义的花朵》里的陶然,她26岁,我16岁,都在一个错的时间,爱上一个错的人。听她说“只有肤浅的感情才能够表达”,听她描述血液里流动着爱情的感觉,我获得了勇气,不再垂眉耷眼的徘徊在道德和理智边缘,甚至恨不得立马皮甲上阵,投入到这支轰轰烈烈为爱而战的队伍里,在尚未涨潮的滩涂上杀出一条血路。后来我知道,这是很傻的行为,陶然只是一个人,她不是一支队伍,再加上我一个人,顶多是两个人,我们这两只小虾米,最终只能搁浅在沙滩上,蹦跶两下,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我认为,人探索自我的道路是有限的,当到达某一个极点之后,再多的用力,都不过是徒劳重复和原地转圈,不是因为能力的欠缺,而是因为我们作为一个人所能触及的范围,一定是有局限性的,阅读和思考,是深度的增加而非广度。王尔德说女人不是用来理解而是用来爱的,世界也一样,我们没有办法理解这个世界,于是我们就还相信它。现在廖一梅踩在这条界线上了。
《像我这样笨拙地生活》是一本零碎的书,廖一梅把旧的自己拆开了往书上一摊,就想让读者自己去拼凑新的东西,这样的努力显然是失败的,我看到的还是曾经的那个她,对世俗的幸福和柴米油盐的快乐如此的抗拒和怯懦,企图通过内心的疯狂,来划清她和生活的界限。
数数全书一共有多少个“真相”和“缺憾”,就知道她内心有多少的恐惧。她说要发现真相接受缺憾,但这样的一种宣誓式的重复,只能说明她还没有发现更别说接受了。真相,什么时候大家都在说这个词了呢,类似的还有本质,内核,核心。什么是真相?其实我们正像Matrix里描绘的那样,一出生就沉睡在母体的温床之中,在寻找真相的,其实是那个虚幻世界里的虚幻自我,这样的自我,他说他找到了真相,你信吗?你又如何来确定它的真实性和正确性呢?
接受缺憾,并不是如文中所说的是一种积极的主动的与生命和解的方式,缺憾它在那儿,你不得不接受它,精神病人和抑郁症患者,他们试图抗拒它,试图将外界的不完美转化成内部问题自行解决,但最后他们都死了。
书的前半部分是廖一梅的谈话录,而后半部分又是她作品里的经典台词,不得不怀疑它有凑篇幅的嫌疑,因为这两部分看上去是如此的相似,基本上都是廖一梅在给你灌输一些拒绝平庸等待奇迹的观念,她不像她小说和剧本里的那些个活生生的人,反倒像一尊自由女神像,宣扬着理想信念等等的观点,实际上等于什么都没说。
至于前面的谈话录,我本身就很不喜欢谈话录这样一个表现形式,总觉得它带有浓重的表演气氛,颇有些为了说而说的意味。谈话录带有严重的个人崇拜情结,甚至有点传道的感觉,我对任何的崇拜都充满了反感,世上不存在任何一样东西,完满到值得我们花费如此巨大的精力和热情来热爱它,我们爱自己还不够呢,又怎么能真正的做到爱“它”?宗教是这样,某个人的言论也是这样,说得太多,反而渐渐言不由衷。
廖一梅的所有观点,似乎都根植于她的激情和狂热而不是来源于生活,于是带有了一种虚无缥缈的不真实感,如果是几年前,我或许还很享受那种云里雾里的晕乎劲儿,但现在,我只想对她说,嘿,别兜圈了,来点猛料好吗。
我总觉得她是有些恐惧生活的,尤其是有了孩子以后,好像生活一定就带给人平庸就一定磨损人的光芒一样,一切的智慧一切的经验,不都来源于生活吗?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都做一个局外人,就好像书中写的那样,我们每个人生来就带着一种“乡愁”,而生活就是我们最终要回归的故乡。
文人是没有逻辑的,他们只有对于生命的感知,而这种感知又总是自相矛盾的,于是他们成立,推翻,又成立,再推翻。心中常常有两个小人在打架,这才是正常的状态,对于任何一种观点的完全肯定和否定,最终都会沦为一种偏执的妄念,就好像悲观主义的花朵,我们可以说它是在石缝中绽放出的奇迹,也可以说它是落入石缝中的悲剧,就好像这本书,你可以说它是一本闪耀着炫目的个人光芒的灵感和激情的结晶,也可以说它是一本东拼西凑充斥着武断言论和夸张自我的冒牌货。[1]
最后我还是想要问一句,廖一梅,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主持人尹俊:各位亲爱的网友大家好,欢迎收看新浪网带给您的节目,今天我们演播室请到一位大家非常喜欢的编剧廖一梅老师,欢迎廖一梅老师。
廖一梅做客新浪谈《像我这样笨拙地生活》
来源:新浪读书廖一梅:你好,大家好,我是廖一梅。
主持人尹俊:廖老师今天跟大家聊的不只是话剧,聊聊新书,廖老师出一本书了,我不知道算散文还是随笔,总之不是剧本。先给大家介绍一下,《像我这样笨拙地生活》。
廖一梅:够笨的。
主持人尹俊:这本书我看的大概有三分之一的样子,非常有意思,是一种分享,一种思维的分享,有很多生活的感悟在里面。所以,一开始我们也从这本书的出版聊起吧,这本书是怎么跟读者见面的,中间还是有很多故事,是被人给跟出来的,跟了十个月?
廖一梅:有点儿障碍,作为谈话录或者随笔这些东西我觉得有价值出吗?按我平常的性格,我是尽量不说废话,所以,再把它印成字,是不是每一个字都有价值跟大家说呢?这个编辑大概追了我有十个多月,特别耐心的给我打电话,每隔一段时间打一个电话,后来我想这本书做的还是挺努力的,放了很多的照片,剧照,还有我和孟京辉(微博)在世界各地随手拍的一些照片,我当时确实觉得是一种分享。
我是一个对自己挺严格的人,写东西少,每隔几年才写一个剧本,说话也不是那么多。书里所说的话确实代表了我的基本观点,而且是对各种事物的基本观点,我当时就想我出了这本书以后,别人再问我问题我说我都说了,你看看吧。结果没想到我本来是想不用再废话的书,结果我现在要说更多的话。
主持人尹俊:昨天六个小时。
廖一梅:对,昨天已经解释了六个小时,他们问我,我说我书里都说了,都回答了,不单是这些。还有一个,我想做一本想送朋友的书,我从来没有主动送书给朋友过,比如原来出的小说、剧本集,这些东西都是有人向我要我才会给他们,因为我觉得书一定是你有愿望看,而且你去选择,你给人一本书,根本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状态,什么心境,我觉得很可笑。我从来不送书给别人。这个书不是那样的一本书,它是一个分享的书,在似水流年里有很多人参与了你的生命,他们都会让你感到某种欣喜或者是感动。
你进入别人的生命和别人进入你的生命都不是一个容易的事,不是大家见面瞎聊天,是真的跟你的生命共同成长,这本书有很多人的一部分,有很多记忆是跟所有人一起成长,包括观众。所以,我很愿意把它出出来,这是一本送给朋友的书。
主持人尹俊:所以,读者读着也会有一种对话的感觉。另外,我在读前半部分的时候,一边读,一边在笑,廖一梅老师内心感悟太丰富了,跟外表不太一样,其实您不太愿意表达出来,可能用文字的方式更擅长一些。
廖一梅:我觉得所有的创作者、写作者,包括演员、导演,其实是有一点儿表达困难的人。
主持人尹俊:表达困难?
廖一梅:对,他不是一个随时把自己拿出来的人,他才会那么努力的想用一个戏,一本书,一本小说或者某种形式把他的意思传达给别人,在平常可能不太善于跟人表达情感或者表达观点,我认为有障碍才能鼓励表达。
主持人尹俊:对。就是把这些东西都积聚在一个戏里或者一个作品里,这样大家能看到一种爆发感。另外,我看了一下这本书谈什么,有一部分谈的是生活的感悟,谈话录,还有一部分是回顾过去的很多剧本,包括剧本创作的前前后后等等。其中谈话的部分讲的是关于爱,关于人或者自我,关于痛苦或者生命,喜好或者厌恶,时代与世界,年轻与孤独,关于孩子,关于创作的作品,您思考的层面很多都是比较形而上的层面,或者您把生活升华了,提升到某种哲学的高度了。
我在想您平时是不是很善于思考,或者在生活中一直在反思?
廖一梅:我觉得日常生活其实每个人都相差不大,都差不多,但是脑子里可是千差万别,对我来说,我觉得生活像一个寓言,它肯定要告诉我们什么事,会让我们发现某种东西。所以,我对于表面的生活其实是不感兴趣或者说不满足的。
主持人尹俊:表面的生活不感兴趣,您更关心,我不知道用什么词来说,非表面的东西您指的应该是人心或者更加形而上的一种东西?
廖一梅:这个很难用一两句话描述,我现在越来越不想说话了,而不是想说话,年轻的时候有特别强烈的表达的冲动,你觉得对所有的事物都有态度,爱憎特别分明,我又是一个善恶立判的人,第一分钟就能感到你的喜好厌恶,非常坚决的判断,原来你会为这个东西自豪,你会觉得这种生活很帅,就是你眼睛里不揉沙子,但是我现在不这么想了,这确实是一个特别大的改变,但是那种感情是容易描述的,强烈的爱和恨,强烈的感觉,大家都看见,在《恋爱的犀牛》里,包括《琥珀》,这些都是一种强烈的好恶,强烈的对世界的反应,强烈的爱和强烈的恨。但是现在我看到其实所有的事情不是这样二元对立的,你会慢慢明白这一点的时候,我就不敢随便表达了。因为我说的一句话,我每表达一次就多一次误解,这些东西不是你用简单的话或者简单的一种描述能够说清楚的东西。
主持人尹俊:现在你再看过去自己的生活,可能会有一些现在的想法跟过去不一样的地方,刚才您说的,包括引子部分,引子名字叫我爱过的男孩都已经老了,也是谈现在再回顾过去,包括经历过的很多等等,其中有一段挺有意思的,可以跟网友分享一下。您有一部戏拍之前曾经找过窦唯,当时看他很没什么意思,不愿意去创作音乐,所以,就放弃了,找了别人来做,等这个戏快要公映的时候,您说:影片快要公映的时候,一天偶然我走到后海的酒吧边,下班拥挤的人群中,窦唯从后面走过来,有人在后面叫住我,窦唯从后面追了过来,问我道你们想让我作曲的那部电影怎么样了,其实是一个误会。
廖一梅:是一个想当然,人都会这样的。大家要通过你的表情,你是不是对我热情的表示或者你有没有说什么来感觉对方的感觉,而且你会有一个既定的想法,认为什么样的表现是接受,什么样的表现是不接受,但其实都不是这样的,这个世界比我们想象复杂的多。
主持人尹俊:年轻的时候可能没想到是这样的,包括您提到自己的先生当年结婚的时候是一个叛逆青年,但是现在是一个很稳重的或者很有影响力的,被人称为老师的一个创作者,所以,都在变。从他们身上能折射出一种变化。
廖一梅:变化是一种成长,是自然的,这没有什么好或不好,或者是坏,它是一个必然,其实是人生的丰富。
主持人尹俊:所以,我从这本书里看了很多更从容一些,可能跟过去《恋爱的犀牛》那个时期的廖一梅还有不一样的地方。
廖一梅:你要一样不成了怪物了。
主持人尹俊:看问题的从容感也有了。您现在怎么回顾自己过去的作品?我给大家再念一段。
“年轻时写过很多蛊惑他人,也蛊惑自己的台词,比如上天会厚待那些勇敢的、坚强的、多情的人,只要你有足够大的愿望,你是不可战胜的”。
现在写的,“当然你知道上天是不会厚待任何人,无论是你,是我,痛苦,困惑和艰辛时的每个人都是同等的”。
廖一梅:这个真不是我现在的想法,我十几年前写这个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上天不会厚待任何人,这只是一个自我意志的表现。一个勇气而已,这个勇气并没有失去,或者我对待世界的这种看法没有改变。我觉得我原来特别像一个刀,特别锐,特别薄,一下就要扎下很深,没有容纳量的。我觉得生活就像是一把盐一样,如果你放在一个杯子里,这杯水会变成特别咸的水,你是喝不下去的,但如果你是一条河或者一个湖,你把这把盐扔进去,生活中你所遇到的这些东西,每个人都会遇到的这种困境就会变的什么都不是。我原来的想法跟现在不一样,原来太清晰,界限非常鲜明,现在我想把自己变的更广大,变成一个湖。
就在记者探访方所书店当日,廖一梅携新书《像我这样笨拙地生活》在方所书院召开讲座,她用温柔的声音与读者分享和这个世界斗争妥协的过程,讲述一个少女走向母亲的改变。她预言书店和戏剧一样,都是人类生活的必需品,不会消逝。
★“书店是有能量的空间”
佛山日报:传统图书业备受冲击,您怎么看待书店的未来?
廖一梅:我上大学时,戏剧很明显被称为夕阳产业,人们都想,传媒业那么发达为什么买票进剧院看一场戏呢?可是那时候的人都不知道戏剧现在发展成这样,一年有几百场演出。我认为其实人类是需要诸如戏剧、书店这样东西,人类是有能力去感觉这个世界的味道、这个世界的气息。书店这个空间是有能量的,让有相同兴趣的人聚集在一起,给你难以描述的安慰、舒适、启迪。
佛山日报:你的戏剧剧本《恋爱的犀牛》,被称为爱情圣经,您怎么看待爱?
廖一梅:我对谈论爱非常抵触,爱有千万种,我无法确定哪种是真正的爱。我觉得一个艺术作品更不能界定爱。2008年《恋爱的犀牛》重新排演话剧,我能用其中的一句台词回答你:“老天会善待那些善良的多情的勇敢的人,我就是那样的人,奇迹就在我身上发生了。”
佛山日报:《像我这样笨拙地生活》是为怎么样的读者创作的?
廖一梅:我当年去过禅修班,老师问我:“你做过什么让人感动吗?”我挖空心思却想不出一件事,于是觉得很失败。知道有一天,有一个北京记者采访我后,随后给我放映了一段《恋爱中的犀牛》的视频,问我:“您有没有觉得眼熟?”我说没有,他笑了,说他就出演其中一角,大学时他们一群人因为出演这部戏,从此生命轨迹发生了改变,他进入媒体做戏剧记者,有一个同学去了外国读编剧,他们都因为我的作品改变。当年《恋爱的犀牛》不是为迎合任何人,新书《像我这样笨拙地生活》也如此。
佛山日报:孩子给女人什么样的改变?
廖一梅:孩子能让女人变得更无私,也能让女人变得更自私。
★“克制和放纵都不是通往幸福的门”
佛山日报:您的《悲观主义的花朵》谈到克制。在一个感性和理性时常打架的世界,“克制”是一个怎么样的词?
廖一梅:如果要谈克制,就要先谈放纵,正是因为有禁忌,让人类有了永恒的探索的乐趣。每个时代,人类都创造了很多规则,如果你真心相信这些禁忌,那么你就禁锢了自己。我认为第一步是打破,然后才是克制,因为你都不知道。例如有一种糖,你都不知道味道,你就谈克制是无意义的,你可以先尝试这种糖,然后吃很多,总有一天会腻。克制不是通向幸福的门,放纵也不是。人是复杂的,了解自己的很重要,在你没有自我了解的基础上,都没有意义。公众法则是不重要的。
佛山日报:您如何控制自己的欲望?
廖一梅:人类都是由欲望构成的,各种各样的欲望。我不认为欲望是好的或是坏的,欲望是必然的,如果对世界、他人、自我都有害的。所以你要分辨自己对欲望,例如爱,还是对虚荣心、安全、对自我的期许、生理性的,首先分辨,然后再有对待的问题。
佛山日报:生活中每个人时常都会面临选择,假如是你,会和生活妥协,换取更有前景的明天,还是继续和生活战斗?
廖一梅:我毕业的时候,在一个出版社工作,在其他人眼中那份工作很轻松,一个星期只要去一两天。但我特别不喜欢那个环境,那里的人为鸡毛蒜皮的事情争执、明争暗斗,我当时觉得没有比那更坏的生活了,因此辞职。所以,是否选择一条新的生活道路,要看你对自己人生的认定。
佛山日报:你对这个世界还有愤怒吗?
廖一梅:我是一个愤青,比孟京辉更严重的愤青。我选择的方法是让乱七八糟的事情变成一件事——对你成长有益的人。愤怒也没有什么关系,我也忽然会愤怒起来,我有很多事情会看不惯。我像你们在座的每个人一样,充满了矛盾、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