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人的口述历史(套装上下册)》的访谈围绕着“人”展开,关注的是人和人的生命史,正是这些人的生活、生命,才构成了一个城市的灵魂与神韵,是研究一个城市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
作者把这五十多人的口述,用来作为展现老北京人性格与为人特点的方式。将北京人放在北京这个特殊的地域、特殊的历史环境中考察,反过来也通过北京人,来看北京这座城市和它的历史。
常言说得好,理论永远是灰色的,生命之树常青,被访者口中和心中的那座北京城,还有京城中百姓们过的日子是那样的五光十色、摇曳生姿、饱满多汁、妙趣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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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否定太重要了
刘:我老说我说话得有点观点,这观点今儿在这儿得说,平常也不大有机会说,不敢说.怕得罪了谁。他们老说我是唱戏的,让我唱戏我不干,内行呢,也有帮,社会上更是有帮。当年演员好角到了上海,得给青红帮里人磕头去,这事我不干,不能干这事。我还干我的生理去。
我这生理还是比唱戏强,吃这饭的嘛。在生理学界我还算是老一辈的生理学家,惭愧惭愧。
定:那刘老我冒昧地问您一句,我听人说,生理学在您年轻的时候是生物学界最前沿的学科。刘:可以说是。定:可是现在是夕阳学科,是吗?刘:其实不是。现在会听到一种说法:21世纪的科学是生物科学的世界,是分子生物学的世界.其实不该这样说。因为今天有一个新说法,这就是生物学与系统科学相结合的系统生物学已经是医学和生物学研究中的热点的提法。今天国内外已经建立起系统生物学的研究所和研究中心等新机构。
我是学生理学的。还是说生理学吧。生理学在上世纪30年代末就曾经被人说消失了。那时组织学、药理学、生物物理学、生物化学这些科目都高度发展起来,这一来就好像生理学没有事可做了,其实干生理学的人,一直有他们的看法,下面谈一下。
生理学从来非常注意整合问题,也就是全面看问题。不是光看分子,也不是这个光看心.那个光看胃,那个光看肠子。现在不是讲集成线路么,在生理上就是整合,这俩在英文里是一个词儿:integrative和integration。这是比较先进的思想。这人呢,怎么能够自己控制自己。用不着外边搀着扶着,这个思想是什么呢?就是应该和物理学对照一下。物理学最早是看天体,有万有引力,现在搞的呢,是各种的力,各种的作用,各种的微粒子,它往那儿走。比如说我打小儿到现在,这地球没什么大变化,一年还是那样,还是白天是白天,黑天是黑天,这太阳还在这儿摆着,月球还在这儿摆着,不说太阳系以外的吧。整体的太阳系,它稳极了,非常稳,没什么大的变化。那什么东西在这儿管呢?是上帝吗?不是,它是中间有一种控制的力量。人体是个整体,也有控制力啊。
我生在北京,也长在北京。几十年来,除了“文革”时期到外地插队数年之外,我再没有长久地离开过北京。北京眼看着我一天天地长大、成熟,我也伴随着年龄的增长,反反复复地、一遍又一遍地阅读它、感悟它,直至我本人也已成为它几十年变迁的见证。每当从外地回京,我赞赏它作为一国之都特有的雍容和璀璨;而自国外归来,我又常常叹息它因污染导致的尘昏。但无论灯明灯暗、天晴天阴,北京都与我肌肤相亲。
从踏入史学研究之门的那天起,我就想将北京史作为我的研究方向,始终未能如愿的原因,是苦于不得其门而入。直到十年前接触到口述史学的研究方法,我才终于找到一个能够进入北京历史的深处并且将它表达出来的门径,那就是通过对若干人进行口述访谈的方式,从个体的角度,亦即从个人的生活经历和生命过程的角度入手,来追溯百年来北京城的历史。我想通过访谈,来看北京人如何记忆和表述他们的过去。他们怎样把个人经历与社会环境联系起来,怎样使过去变成现在的一部分,还有,就是他们如何运用过去来诠释他们的生活和他们眼中的这个北京,正是这些,构成了历史记忆过程的本质,这是本书想做的尝试。也是本书的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