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一切 ( 舒婷) 这也是一切
不是一切大树,
都被暴风折断;
不是一切种子,
都找不到生根的土壤;
不是一切真情,
都流失在人心的沙漠里;
不是一切梦想,
都甘愿被折掉翅膀。
不,不是一切
都像你说的那样!
不是一切火焰,
都只燃烧自己
而不把别人照亮;
不是一切星星,
都仅指示黑暗
而不报告曙光;
不是一切歌声,
都掠过耳旁
而不留在心上。
不,不是一切
都像你说的那样!
不是一切呼吁都没有回响;
不是一切损失都无法补偿;
不是一切深渊都是灭亡;
不是一切灭亡都覆盖在弱者头上;
不是一切心灵
都可以踩在脚下,烂在泥里;
不是一切后果
都是眼泪血印,而不展现欢容。
一切的现在都 孕育着未来,
未来的一切都生长于它的昨天。
希望,而且为它斗争,
请把这一切放在你的肩上。
舒婷在70年代末认识了北岛等北方青年诗友,对于认识北岛、江河、顾城、芒克,舒婷后来回忆说:“他们给我的影响是巨大的,以至于我在1978-1979年间一直不敢动笔。”正如此诗的副标题所说的一样,此诗是对北岛《一切》的应答,有人说北岛诗有一定的悲观主义,这在五六十年代和文革那个时期,可是严重的问题,不管是对自己的生活,还是对社会历史,都绝对的要不得。文革后一个时期,“悲观”仍是一个政治伦理性质的问题。舒婷解释为此诗是对北岛诗的补充,使之比较的不“悲观”。
此诗创作于1977年7月25日,与《致橡树》一同发表于1979年的《诗刊》上,后被收入《双桅船》诗集。
如何面对生活中的困难甚至灾难,首先要学会承受,然后奋起。正如著名教育家 魏书生说:“埋怨环境,天昏地暗;改造自我,天高地阔。”
舒婷在《这也是一切》中表现出她特有的温情、浪漫和理想主义色彩。舒婷在《这也是一切》中希望在这片荒原上耸立起一座未来希望的高峰,让四周的原野和群山都聚拢而来。舒婷将此诗谨献给读者,希望能重新焕发他们对未来的希望。
这是对北岛的批评,主要是两个方面。一是从诗歌技巧、诗歌方法、诗和读者的关系上提出问题的。就是批评 北岛诗(也不仅是北岛)的晦涩,难懂。这涉及现代诗兴起后的美学问题。这种批评有长远的历史。国外的象征派等诗歌流派出现之后,对它的批评重要一项就是说它 晦涩难懂。在中国也一样, 李金发、 戴望舒的诗, 卞之琳的诗,直到“ 朦胧诗”,都在这一点上受到批评。对北岛诗的另一方面的批评,是说他的诗感情颓废,不健康,绝望,悲观主义,虚无主义。“悲观”在现在也许还是不好,但已经不是那么严重的事情。在五六十年代和文革那个时期,悲观可是严重的问题;不管是对自己的生活,还是对社会历史,都绝对的要不得。文革后一个时期,“悲观”仍是一个政治伦理性质的问题。记得当时有一篇文章批评北岛的诗表现了一种心如死灰的情绪,发出了绝望的嚎叫。这篇文章主要引用北岛的《一切》这首诗:
一切都是命运
一切都是烟云
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
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
一切欢乐都没有微笑
一切苦难都没有泪痕
一切语言都是重复
一切交往都是初逢
一切爱情都在心里
一切往事都在梦中
一切希望都带着注释
一切信仰都带着呻吟
一切爆发都有片刻的宁静
一切死亡都有冗长的回声。
在“ 朦胧诗”时期,这是一些诗人,特别是北岛所喜欢使用的判断意味的句式。那时候,他们有一些重要的话,一些有关人的生活,有关社会历史的“真理”性质的发现急迫需要表达。“告诉你吧,世界,/ 我-不-相-信”;“谁期待,谁就是罪人”;“在没有英雄的年代里 / 我只想做一个人”;“我要到对岸去”;“其实难于相像的 / 并不是黑暗,而是早晨 / 灯光将怎样延续下去”;…… 一连串的判断句,一种宣言色彩的表述方式。现在,诗人一般很少采取这种方式来写作。因为我们已经没有什么严重的东西要“宣告”。在北岛那时的眼睛里,世界是 黑白分明的,而我们可能看到的,更多是界限不清的灰色。套用一个说法,就是一代人的诗情,无法原封不动复制。总之,这首诗在当时,被一些批评家当作“虚无”、“悲观主义”的例证。可能是舒婷当时也觉得北岛有些不够全面,所以,舒婷写了《这也是一切》来呼应。舒婷的这首诗有一个副标题,“答一位青年朋友的《一切》。
批评北岛的便引用舒婷的这首诗,来进一步反证北岛的不是。这种评论方式让舒婷不安,她赶紧在文章里申明说:有的批家把我的诗跟北岛的《一切》进行比较,并给他冠上虚无主义的美称,我认为这起码是不符合实际的。舒婷说,我笨拙地想补充他,结果就思想和艺术都不如他的深刻、响亮和有力。我想,舒婷的这个说明,是必要的,也是真实的。道理其实很简单,比较的“全面”,比较的不“悲观”,并不能说就是比较的好诗。
注:朦胧诗产生于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一改新诗“明白如话”的特点,内容含蕴隽永。它强调诗人的自我意识,往往借助象征、比喻、错觉、幻觉等手法,变诗的单一形象为多层次的意象迭加,给诗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给人以独特的审美感受。代表诗人有舒婷、北岛、 顾城等。
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王爱松《对话性阅读与批评》:“舒婷的《这也是一切》与其说是对另一个青年诗人北岛的《一切》的回答,不如说是折射了自己内心的自我争辩:黑夜与曙光,眼泪与欢容,呼吁与回响,损失与补偿……相互对立的两极在诗人那里凝结成心头驱之不去的思想情绪的综合体,既使诗失去了20世纪50年代以降的颂歌和战歌的那种主题的明晰性与情绪的单一性,同时也增加了读者接受和理解的难度。”
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席扬《中国当代文学30年观察与笔记》:“这岂止是诗的艺术,庶几乎是哲学的严谨!唯物主义和辩证法使得这首《这也是一切》,升华到从未有过的时代和历史的理性高度。”
中国传媒大学继续教育学院教授曾致《朗诵艺术指要》:“这首诗以促膝谈心的方式对青年朋友进行开导,解除人们心中的困惑,鼓励人们增强对生活的信念和责任感。诗中充满了对青年的关心、爱护、希望和鼓励。”
舒婷,原名 龚佩瑜,1952年出生于福建 石码镇。[3]1969年下乡插队,1972年返城当工人。1979年开始发表诗歌作品。1980年至福建省文联工作,从事专业写作。主要著作有诗集《双桅船》、《 会唱歌的鸢尾花》、《始祖鸟》,散文集《心烟》等。
舒婷 舒婷是 朦胧诗派的代表作家之一,与 北岛、 顾城齐名,但事实上,她的诗歌更 接近上一代载道意味较浓的传统诗人,反抗性淡漠了许多。(宇慧撰写)
《这也是一切》后被选入上海交通大学等多所高校出版的大学语文教科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