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勰在评论两汉魏晋章表的代表作家和代表作品时,对 曹植表的特点发表了评论,《章表》:“陈思之表,独冠群才。观其体赡而律调,辞清而志显,应物制巧,随变生趣,执辔有馀,故能缓急应节矣。” 刘勰尽管赞扬了当时 孔融的《 荐祢衡表》、诸葛亮的《 出师表》为“表之英也”(《章表》),但认为首屈一指的仍当推 曹植。 曹植章表著名的有:《求自试表》《 求通亲亲表》《陈审举表》《谏伐辽东表》等,其中《求自试表》《求通亲亲表》被《文选》录入。
曹植(192~232), 三国时 魏国诗人,文学家。汉族,沛国谯(今安徽省亳州市)人,字子建,是曹操与武宣卞皇后所生第三子。后世将 曹植,与其父曹操,其兄曹丕,合称“ 三曹”。后人称“陈王”或“ 陈思王”。后人因他文学上的造诣而将他与曹操、曹丕合称为“ 三曹”,南朝宋文学家谢灵运更有“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的评价。
曹植植还是中国佛教梵呗音乐的创始人。魏太和三年(229年) 曹植封东阿王,历时四载。 曹植初登鱼山,喟然有终焉之心,遂营为墓。明清之际,鱼山曾建有吾山书院。《吾山书院记》中写道:“沿山路攀登,至‘秀野堂’,堂前洗砚池,金鳞游泳,有吐墨状……北望郁然有灵秀之气,乃‘羊茂台’。子建祠与墓傍山向西,由台向东,拾级而上,至绝顶,上有柳舒城,是 曹植读书处。”如今, 曹植墓前右侧有一亭,名为“隋碑亭”,亭内矗立一块石碑,杂用篆隶、金文和楷书,记述了曹植的生平、祭祀及有关情况。沿墓北侧拾级而上,不远处就见一块突兀的奇形怪石,状似卧羊,周有茂密草木,故名“羊茂台”,相传这就是当年 曹植的读书处;羊茂台上方有一干涸的石塘,上方的石壁上写着“洗砚池”,相传是曹植洗砚的地方;登临山顶,在山的北侧一处比较平坦的石面上,有一处摩崖石刻,镌刻着“御山”、“左川”、“寿”等几个楷书大字,传说是曹植登山所书。 鱼山顶西侧,有一石壁,上写“闻梵”两个朱红大字,据记载, 曹植“尝游鱼山,忽闻空中梵天之响,清雅哀惋”、“乃慕其音,写为梵呗”。“闻梵”处便是相传 曹植当年闻听梵乐的地方,由此曹植也就成为中华佛乐的创始人。在“闻梵”处的下方,有一石洞,名曰“梵音洞”,据说 曹植听到的梵乐就是从这个山洞中传出的。 曹植闻听的梵乐后来向东传入朝鲜半岛和日本,为此曹植又被誉为日本佛乐的鼻祖,每年,日本宗教界都有大批人士前往鱼山参拜曹植墓,并在墓前演奏曹植当年创作的梵乐。前不久,中国佛教协会、山东省佛教协会在鱼山山麓隆重举行了鱼山梵呗寺修复奠基仪式。这次修复鱼山梵呗寺,预计总投资1亿多元,寺院以鱼山为中轴线,主体工程有普渡桥、山门殿、钟鼓楼、天王殿、大雄宝殿、藏经楼、东西方丈室。中轴左右分别建有地藏殿、观音殿、禅堂、斋堂、僧房以及客房。在鱼山东麓还将建设万佛太殿、舍利宝塔以及梵呗佛乐大厅。在这次修复工程中,还将修建一座高20多米的铜铸观音像。鱼山梵呗寺俯瞰滚滚黄河,面临青翠群山,背倚鱼山,呈献给游人一个“白云、青山、黄河”的云水胜景,当人们登临此处时,自然会想起“才高八斗”的曹子建的不凡气度。
本文选自《 曹植集校注》卷三。据史载,魏文帝曹丕即位后心存猜忌,排斥诸王,强制兄弟出居藩国,不得往来、通信,不许归京朝觐。明帝继位后,这种状况并无改变。 曹植于太和五年 (231),向明帝进呈此表。本表以称扬天地之德为始,接下盛赞 “帝唐钦明之德”,颂美“文王翼翼之仁”,阐明皇帝与诸王之间应有的“骨肉之思”及“亲亲之义”。表中还指出“兄弟永绝”及“禁锢 明时”所造成的极不正常的状况,表述自己身在藩国、块然独处的境况及内心的惆怅和痛苦。
弗洛伊德“三部人格结构”理论认为:“在漫长的童年时期,正在逐渐成长的人依赖自己的父母生活。这段时期在他的‘自我’中留下一种‘沉淀物’,形成一个特殊的媒介,父母的影响便通过这一媒介而得到延伸,我们称它为‘超我’”。他继而补充说:“这种父母影响的实际作用当然不仅包括亲生父母的个性,而且还包括通过父母流传下来的家庭的、种族的、民族的传统以及父母所代表的直接的社会环境的种种要求。同样,‘超我’在个别发展的过程中,还会接受父母的后继者和取代者――诸如…在公共生活中受到赞赏的社会理想的典范的影响。” 在 曹植人格超我部分的形成过程中,我们无法作心理学上的详细考察,但若强而为之,则其父母影响中最直接的便是乃父曹操,父母的取代者中则历史上的圣君贤相至少是他超我人格中的一部分。但无论是何种影响,从弗洛伊德理论中可知超我是人格的最高层次也是最文明的部分,是道德化了的自我,它包括良心和自我理想。
曹植的自我理想是建功立业,治平无下,“名垂史册”,“流惠下民”。在建安时期,尚侠的习性和本我的放纵使超我居于人格中的从属层面。黄初时期疲于奔命,亦谈不上最高需要。太和时期是他一生中的晚期, 曹叡对他也略为宽松,故其人格中超我层面回光返照式地涌出,始终居于人格的最主要层面。也正因如此,他此期人格特征,亦显得比较单一。
曹植这种超我人格的表现贯穿于上面所述他的儒家思想表现中,然究其原因,大致有三:
其一:欲洗刷黄初之时所蒙耻辱。 曹丕当政之时,打击藩王,对植 尤甚。即使 曹植对其依顺有加,然流言谤语始终不辍,故植有“身 轻于鸿毛,而谤重于泰山” (《黄初六年令》)之叹,其黄初诗文,读来颇令人 泫然悲之。 曹植对 曹丕忠心一片。不但不被体谅,反而一再遭谤。这种反差使始终有志于献身国事的 曹植心情郁闷,倍感压抑。 曹丕之死给了他证明自己的机会。 曹植也深知这是他证明自己的最后机会,因此不管 曹叡是否采纳他的建议,他自始至终上书不断,劝谏不断。
其二:皇叔的身份和历经三代的自豪。 曹丕去世,年轻的 曹叡上台, 曹植一变而为皇叔。诸王之中, 曹植曾是最受曹操器重的,因此,他深感辅政之任责无旁贷,其表文中亦屡屡告诉 曹叡自己是历经三代之臣。《求自试表》云“今臣蒙国重恩,三世于今矣” 。弦外之音即是:我是三朝之臣,完全有资格辅佐年轻的皇帝。其后亦云:“臣窃感先帝早崩,威王弃世,臣独何人,以堪长久。” 亦是长者姿态。 曹植言语中流露出的这种自豪感使他能放弃人格中一些较低层面的要求,而尽力使超我部分张扬。
其三:对自己能力的深信不疑。建安时期曹操“儿中最可定大事者”的评语和争立太子的最有力竞争者身份使得 曹植对自己的才能深信不疑。他也因此而 恃才傲物,放纵本我。黄初之变故使他不得不敛锋藏芒,因为他深知曹丕妒忌他的也是才。故而一方面极力歌颂曹丕,称之为 五圣,另一方面则贬低自己“愚驽垢秽,才质 疵下”。太和时期,皇侄当世,成功与否,都是他展示才华的最后时期。因此他能 大言不惭如“微才弗试” “ 没世无闻” ,“此徒圈牢之养物,非臣之所志也” 。进而又历数前功:“臣昔从先武皇帝,南极赤岸,东临沧海、西望玉门,北出 玄塞,伏见所以行师用兵之势,可谓神妙也!故兵者不可豫言,临难而制变者也” (《求自试表》),对自己的预见也深信不疑“若有不合,乞且藏之书府,不便灭弃,臣死之后事或可思” 。不独于此,对 司马懿用兵的质疑,对伐辽东、东吴的劝谏都表现出他这种强烈的自信来。 曹植的才华是其实现自我理想的基石,而这种坚定的自信则是他实现人格“超我”发挥的保证。
当然, 曹植极力张扬人格中“超我”部分的原因或许更多。但原因似乎是次要的,太和时期,我们又看到了一个不计私怨顶天立地的 曹植。我们也不能不为他那欲实现平生抱负而锲而不舍的精神叹服。
臣植言:臣闻天称其高者,以无不覆;地称其广者,以无不载;日月称其明者,以无不照;江海称其大者,以无不容。故孔子 曰:“大哉尧之为君!惟天为大,惟尧则之。”夫天德之于万物,可谓弘广矣!盖尧之为教,先亲后疏,自近及远。其《传》曰:“克明峻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及周之文王,亦崇厥化。其诗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是以雍雍穆穆,风人咏之。昔周公吊管蔡之不咸,广封懿亲,以藩屏王室。《传》曰:“周之宗盟,异姓为后。”诚骨肉之思,爽而不离,亲亲之义,实在敦固。“未有义而后其君,仁而遗其亲者也。”伏惟陛下资帝唐钦明之德,体文王翼翼之仁,惠洽椒房,恩昭九亲,群臣百僚,番休递上,执政不废于公朝,下情得展于私室,亲理之路通,庆吊之情展,诚可谓恕己治人,推惠施恩者矣。至于臣者,人道绝绪,禁锢明时,臣窃自伤也,不敢乃望交气类,修人事,叙人伦。近且婚媾不通,兄弟永绝,吉凶之问塞,庆吊之礼废,恩纪之违,甚于路人; 隔阂之异,殊于吴越。今臣以一切之制,永无朝觐之望。至于注心皇极,结情紫闼,神明知之矣。然“天实为之,谓之何哉!”退省诸王,常有 戚戚具尔之心。愿陛下沛然垂诏,使诸国庆问,四节得展,以叙骨肉之欢恩,全怡怡之 笃义。妃妾之家,膏沐之遗,岁得再通,齐义于贵宗,等惠于 百司。如此,则古人之所叹,风雅之所咏,复存于圣世矣! 臣优自惟省,岂无锥刀之用?及观陛下之所拔授,若以臣为异姓,窃自料度,不后于朝士矣!若得辞远游,戴武弁,解朱组,佩 青绂,驸马、奉车,趣得一号,安宅京室.执鞭 珥笔,出从 华盖,人侍辇毂,承答圣问,拾遗左右,乃臣丹情之至愿,不离于梦想者也。远慕《鹿鸣》君臣之宴,中咏《 棠棣》匪他之诫,下思《伐木》友生之义,终怀《蓼莪》 罔极之哀。每四节之会,块然独处,左右唯仆隶,所对惟妻子,高谈无所与陈,发义无所与展.未尝不闻乐而拊心,临觞而叹息也。 臣伏以为犬马之诚不能动人,譬人之诚不能动天,崩城陨霜,臣初信之,以臣心况,徒虚语耳!若葵藿之倾叶太阳,虽不为之回光,然终向之者诚也。臣窃自比葵藿。若降天地之施,垂三光之明者,实在陛下。臣闻文子曰:“不为福始,不为祸先。”今之否隔,友于同忧,而臣独唱言者,何也?窃不愿于圣代,使有不蒙施之物;有不蒙施之物,必有惨毒之怀。故《柏舟》有天只之怨, 《谷风》有弃予之叹。伊尹耻其君不为尧舜。孟子曰:“不以舜之所以事尧事其君者,不敬其君者也。”臣之愚蔽,固非虞伊;至于欲使陛下崇光被时雍之美,宣缉熙章明之德者,是臣慺慺之诚,窃所 独守。实怀鹤立企伫之心,敢复陈闻者,冀陛下倘发 天聪而垂神听也。
此表的主旨是请解除禁令,准许诸王与皇帝得以“叙骨肉之欢思,全怡怡之 笃义”,能正常地通亲往来。上表后一年, 曹植在“汲汲无欢”中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