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高原深处长大的孤儿卡桑,父母在一次朝圣的途中双双遇难;出生在北大荒的孩子简生,父母是北大荒的插队知青,在他出生之后先后被急于返城的父母遗弃,一直到十岁,才被母亲接回大城市。十九岁时简生的母亲因为受贿案件而自杀。简生将卡桑带回城市,由于父母缺席的家庭抚养,两人在整个成长过程中充满了欠缺。在成年之后的岁月依旧伴随着内心阴影,一直都艰苦地进行自我扶正与探索。最终他们用回报或者付出的方式,获得了各自的终极救赎和解脱[4]。
简生、卡桑、淮(简生的老师及初恋情人)、辛和(简生的妻子)、叶蓝(卡桑的好朋友)、迦南
1、旦夕之间,情知对于生命的千般流转,尽需付与无尽的忍爱。深情既是一桩悲剧,必得以死来句读,你真是一个令人欢喜的人,你的杯不应该为我而空。
3、认识你愈久是我人生行路中一处清喜的水泽,几次想忘于世,总在山穷水尽处又悄然相见,算来既是一种不舍。我知道,我是无法成为你的伴侣,与你同行。在我们眼所能见耳所能听的这个世界,上帝不会将我的手置于你的手中。这些,我都已经答应过了。这么多年,我很幸运成为你最大的分享者,每一次见面,你从不吝啬把你内心丰溢的生息倾注于我的杯。
4、或许行年渐晚,深知在劳碌的时间,能完整实践理想中的美,愈来愈不可得,触目所见多是无法拼凑完全的碎片,再要苦苦怨忿世间不提供,突然跟自己倒戈而已。想开了,反而有一份随性的心情,走到哪里,赏到那里。不问从何而来,不贪求更多,也不思索第一次相逢和最后一次相别。
5、树林传来揉叶子的声音,那是秋天的手指。阳光把墙壁刷暖和了,夜将它吹凉。秋天把旧叶子揉掉了,你要听新故事吗。静静的河水睁着眼睛,笑着说,总有回家的人,总有离岸的船。
6、誓言用来拴住骚动的心,终就拴住了虚空。山林不像四季起誓,荣枯随缘;海洋不需要对沙岸承诺,遇合尽兴。连语言都该舍弃,你我之间,只有干干净净的缄默,与存在。
7、他的软弱与善良总是丝丝入扣的,相互盘根错节,因此某种程度上他的原罪有着足以掩人耳目的善美面目。
8、印度教金刚乘的经书以及教义在民间经过反复儃变,产生一个流传:每一句人身血肉中都有数个“轮室”,以莲花为形沿着椎骨排列,从尾处一直抵达头顶。一旦花瓣被砍碎,花根被劈开,整个莲花便分崩离析,失去精血与生命。也就是说灵魂所依托的肉体宣告破碎消亡的时候,灵魂就需要寻找新的载体。
所以,我们的肉体永远都只不过是一朵莲花,它会毁灭,但是我们的灵魂是永存的,卡桑,你一定要拥有善美的灵魂,这样,你的灵魂才能在佛的抚度之下,获得永生。
9、肉体是这么微不足道的东西,它不过是一朵莲花。只如同一只器皿,用以承载着厚重并且洁净的灵魂。
10、无名荒凉的山川脊梁上,这稀疏的一行跋涉者,和偶尔出现的朝圣者一起前进,朝圣者磕着长头涉过高原土地。一步一个吻,吻着土地醇厚无尽的方向和虔诚所向的信仰。
11、他们的脚步像是神的双手,细细抚摸山峦漫长的轮廓。
12、而未曾道别的谁,是否又能够记得,是他们两个人一起,登上山顶,山峦叠嶂,清晨的雾霭丝绸一样缠绕在皮肤上,他们还看到了浓郁的绿色,层层叠叠的蔓延到远方,像是海涛,被风筝一样的飞鹭打断……
他如何才能忘记,这一纸自童年尾声的夏日起,书写了那么多年的无字吊信,她多半无法全部了解,这个隐喻背后的含义的哪怕万分之一。
13、一切都过去,再也不需要相互苛求,中伤。那些彼此都将自己对命运的远会发泄给家人,并且因此刻薄相待的日子,终将被原谅。
14、那仲夏的月光照亮了一汩汩梦境一般的湖,水面如镜,闪烁丝帛般的柔润光泽,到了冬天,大片的水域已经凝结成冰湖,在月色之下呈现金属般的暗蓝色的光泽,芦苇穗子随风摇晃,像是挥别那场悲郁的岁月……
15、我会给你留下一个海风习习潮来汐往的未来
16、在这个人间,若不原谅世事的无情与不公,将永远无法获得安稳平和的心境和人生,毕竟这个世界的残忍和不公是如此稀松平常的事情,今后还会有很多很多,你只要内心宁静满足,便没有什么苦难能够打击你。
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在,但是你现在的选择除了死之外就是勇敢的活下去。
17、一时间只觉得世界太安静,仿佛自己孤身一人身处阒然无声的苍茫大地,霰雪满天。苍穹之上的黑色流云,如同一片片萍聚的卑微命运,昭示着死的永恒救赎。
18、他不是杀手,但是有时候必须为了履行自己的忠诚使命做出必要的果断杀戮。
19、藏獒在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会离开忠心耿耿守护了一生的牧场和主人的帐篷,独自往远处走去,它们活着时将生命献给主人和羊群,死后要将灵魂献给雪域神山。只有那圣洁遥远的神秘家园才是他们的归宿。它们回到神的身边,回到那雪山顶峰的金色旗云之上,俯酣曾经的牧场和家园。他们是神的孩子,就像是秃鹫,将自己的生命融化在太阳的光辉里面。
20、那日的破晓异常壮丽,地平线上的紫日喷薄而出,淋漓的浸着隔夜的血的暗红,染得苍穹之上的朝霞犹如一匹匹撕裂的锦缎。层层彩云幻化成泼墨的流光,嵌入发白的天际,缝隙间漏下一缕缕金色的光柱,像是给玄青色的荒原点了火,滚滚潮水的鎏金红霞便沿着大地那纵横的沟壑蔓延开来。
21、其实我们的一生,并不缺乏幸福,然而为什么我们总是只对经过的痛苦记忆犹新,而总是不自觉就忽视了那些虽然微小但是毕竟存在过得幸福呢?
22、目睹自己在青春的时光中沦陷却束手无策,的确叫人心下凄然。
23、 这七年的时光如此迅疾,因为铭记终该成长并独立承担,所以我至为平静,你的存在,是夜风遁走的回声,反复荡漾几次,终归永久的寂灭。
24、可曾知道因了这遥远,我的成长才有所附丽。若有日能与你执手听风吟,我反而不能确定这幸福,看过自己以前的轻浮和脆弱,我便恪求自己应当容忍,平和,要做聪明的人,并且尽最大限度的为善。这并不矛盾。
25、也许在你看来,我只是天真的毫无趣致的女子。但人非草木,我自知自己在卑微的一再用妥协和关爱来维护我和你的感情生活,而一再忽略投入和回报的不成比例,你越来越频繁的敷衍我的时候,你以为我真的天真到什么都感觉不到,看不出来吗。难道你真以为我们之间的相敬如宾是古人举案齐眉式的恩爱吗?
26、多年以前看过一部电影,叫《有过一个傻瓜》,其中的一句对白,印象深刻。
妈妈,十字架是爱的标志吗
是的,孩子,而且爱也常常意味着十字架。
我有震动。若确知这是一个寂灭的过程,有去经历它的必要吗?就如同确实知自己会死,那么有去活一遭的必要吗。我们总是承受不住生命的诘问。爱亦如此,盲目,偏可以换的长久。
27、有一种担当,不是一日两日,亦不是淡淡一点。其中的情谊毕竟十分深刻,彼此之间的感情深重到割舍不清,常常是相互躲避和敷衍,甚至因此互相伤害。
28、两人若不是以同样的真情处在恋爱之中,那么其中一个人必定会对对方的痴狂产生鄙夷和不屑。字字锥心,刀刀溅血。
29、我常常看你,便觉得你离我很远,仿佛面对一整个幽深的世界,而我仅仅只站在它的门口。我知道,我永远都进不去。但是我只希望,如果那是些疼痛的过去,那么我能够带你走出来,到更幸福和简单的世界里面来,一起生活下去。你知道,我那么爱你,我不知道这个过程将会有多长。
30、在夜色中浮现意味深长的浅浅的笑容,也许我是太傻的人,竟然在向你要承诺。
31、这岁月的骊歌,在飞似的流景中余音绕梁,听的惹人伤怀。仿佛走过整饬的光阴的栅栏,往事像是浓盛的山茶花那样从这栅栏的缝隙探出头来,撩拨远行者匆忙而粗糙的足迹。回头的时候,那个曾经以为会在记忆之中刻下无法磨灭的印记的背影,却已经早已漫漶隐去。伴着青春的尾声,唯有天边断虹的孤影沉入暮色,以及不知从何处升起的伤心地鹤唳。
32、飞机起飞的时候,需要抗拒非常之大的阻力,然而一旦他冲破这个阻力,上升到了高空,那么空气的阻力对于地面来说简直就是不值一提了,他便可以自由自在的飞行。这就像人生。
33、他并不是用八面玲珑的圆滑外表来保护自己的人,却只是在被中伤的时候非常勇敢,因此在一片四面楚歌的孤独处境中,仍然那么明亮令人佩服的快乐着,并且一直原谅。
34、有些伤害像是溃烂的创口中那枚拔不出来的箭头,一碰就痛。她即使可以做到原谅和遗忘,成长亦已经因此在无形中被扭转了轨迹,就算是她已经尽了全力来抵抗。
35、毕竟他们已经垂垂老去。这个轰轰烈烈不停往前奔跑的世界离他们越来越远,只有些许同样苍老的回忆留下来陪伴他们苟延残喘的步履,直到彻底的止息。
36、有些幻象永不兑现,最终只能永归无望和无着。
37、沉默与黑暗,与年轻而初生的炙热恋情,是酿造甜蜜与羞涩的温床。而于末路上远涉光阴而来的感情,是抹杀温存与忍爱的秋霜。
38、若命运本来就满是陷阱,那么我们想要逃避,岂不是徒劳。然而陷阱本来就是命运的一部分,我们正在经历命运,那么就必须有足够的盲目和甘愿去承担有些抉择。
39、在生活的刀刃上没有畏惧的人,最终能获得这样的安宁与淡然,如同以劳累的坚忍为宿命的牛,身上有艰辛的鞭痕,拖着一把恩善的铁犁,一步一苦行。一生中默默吞咽了诸多或喜或悲的往事,个中暗自体味世间百态,从不显露。饮苦不举眉,尝欢无扬笑。连言语都是枉然与多余,只是偶然泛起对旧人陈事的不舍,便可以独自静静反诌时光的记忆,品出迟来的泪。
40、天空有肃杀萧瑟的气色,终日刮着大风。空气干冷,扑面而来,透彻心肺。
41、他梦见一片无垠的月光下的雪地,视野中只有一片苍茫的银白,像是一段平铺直叙的絮语,冗长无尽。暗蓝的夜空中,除了皎洁夺目的明月,再无其他 。天地阒静的如同是世界的终点。一切都可以原谅,一切都可以忘记。人的一切将被洗濯,以没有爱与罪的赤子之身,消失到另一个世界去进入下一世的轮回。
42、他如故人站在你的记忆里,缄默的站立多年,然后轰然的倒下去。回首,只看见一切虚空,遗憾,太迟。
43、灰尘,是日光颓然跌落的眼泪。
44、落叶颓然跌落的瞬间,有着恍然无着的失落之感,如同一只姿势空洞的手,伸手欲要抓住什么,却只抓住一尾来不及逃逸的风的末梢,如传说中饮泪的枯蝶,因了绝恋的凄惶而相忘于世。
45、落在无名清澈湖畔的古老传说在低语这织满了阴影的往事,被啼鸣的鸟轻捷的衔走了。孤独的朝圣者的脚步,带着一路星辉,像神的双手一样,虔诚的抚摸山峦起伏的脊梁
46、天空因为囤积的雨水而总像是一张常年饱含泪水的脸孔,有着灰暗的语嫣不详的怅然。
47、我们一生,可以遇到那么多的人。不论爱与不爱,都可以一起度过一生中的一天,一个月,一年,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好聚好散,然后和下一个人一起度过又一天,又一月,又一年……
48、南方山山林林的绿色在冬日里显得灰暗而苍茫,覆盖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不如夏日浓盛苍翠。冷风呼啸,贯穿心肺。
49、 选择自己在家里,慢慢微笑,慢慢生活。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而这世上一切事情,若你真要当他没发生他就可以在你意识中毫无意义的隐去,真切的如同没有发生。这是另一种积极意义上的掩耳盗铃,若用另一种优美的说法来讲,便是境由心生。
50、情欲是成年世界洞开的一道门,无论怎样年轻,但凡被情欲覆盖的身体,就立刻会以迅疾的速度垂垂老去。无论怎么形容情欲的华丽和苍凉,从中寻欢,抑或受苦,它终究不过是最彰显人类动物本性的一种行为而已。而一切越接近本性的东西,越会因为失去面具而变得空洞淋漓。
51、回忆永远有着优美动人的形态,令人复述往事的时候,不知不觉沦陷到一种经过臆想和虚荣的修复之后接近完美的幻想中去。无论当初经历那些事实的时候,是多麽的不堪与不齿。尽管这种饮鸩止渴的告解,总是使得贪恋过往的人在这个不断往前奔跑的世界里,注定不能够走得太远。
当然,在这个把回头看做软弱和耻辱的世界上,走得再远,也终究达不到想要的永远。走得再近,也终究回不到想要的梦境。人永远是一群被内心的遗憾和憧憬所奴役的生物,夹在生命的单行道上,走不远,回不去。
52、若我不曾爱你,我便不会走这么远的路,穿过这么繁盛的记忆,来抵达这一方天地,这其中看来有焦灼和惘然,但是我始终记得它的美与好。我从未曾会比我们之间的不可能,因我们在世俗目光之中,并不是尽善尽美的一对。但你知道,我们在这个世上,所能真正给出的爱,就那么一次,所能真正做出得好,也就那么一点儿,剩下的都留给了自己,用以修缮并苟且自己的生。而我若没有你,连苟且自身都是晦涩不甘,所以我一定要有你在,才能够拥有完满,因此你不必觉得这感情的无由和庞大,以至于难以接纳并且相信。毕竟说到底,我如此甘愿而执拗的去担当对你的感情,亦不过是为了填补自己的生。这当是一种善意的自私,使所有盛大的感情背后最真实却最不为人知的本因。
53、人是没有孤独不孤独之分的,只有对孤独害怕不害怕之分。对孤独害怕,不过是因为这世界的庞大森然有所敬畏,毕竟在与世界的比照之下,人太微薄,一生又太短暂。这样的人喜欢用拼命付出感情或者拼命索要感情的方式来映照自己的存在,给自己以希望和慰藉。结果却往往只是更加深刻的证明了生命本质的孤独。有时候甚至尴尬到有话想要说的时候无人可说,有人可以说话的时候无话可说。
54、这岁月的安宁静好,叫人无限清晰地看到生之优美。总是要涉过这么泥泞浑浊的路,才能尝到藏在生命最深处的甜蜜。反而言之,人也正是因为期待着这样的时刻,才恋恋不舍的生。而这人世也因为也因为每个人都要住在自己的梦境里,才变得广大浩淼,广大到我们反而一再遗落最初的梦境,不复追寻。
55、经历一些静水流深之事,缓缓地在生命的荒原上陷入时间的流沙,万劫不复直至窒息,一种圆满而洁净的救赎。
56、她病重之时,他不是没有为之生悲而泣下,然而此番她彻底离世,他却能够淡然的担当起来。只觉得一切太过迅疾和不真,如同一面因为仓促捏造而漏洞百出的假象,容易让人一笑置之,就此忽略。是否意识中,觉得她始终还在那里,因此不觉得悲伤。抑或,那种大悲抵达某种内心深处的底线,一如大爱无言,大言稀声,反倒寂静下来,只能在日后漫长的岁月中抱怀思切。
57、怀念是生命中最无能为力的事情,并且卑微。行至命途中诀别的关隘,逝者之去,生者奈何不得。而生者终将化作逝者,如此才构成了世间的轮回与延续。
大地之灯58、生是比死更加艰难的事情,却也因这艰难而更加值得珍重但凡只有勇敢担当起生之负荷与优美的人,其死才将有所附丽。
这是我的第一本书,在它身上我义看到了记忆容光焕发的样子,看到了那些战战兢兢想要构筑一个成就的日夜,
我们就这样走过整饬的光阴的栅栏,往事像是浓盛的山茶花那样从这栅栏的缝隙探山头来,撩拨远行者匆忙而粗糙的足’迹。
伴着青春的尾声,唯有天边断鸿的孤影沉入暮色,以及不知何处升起的伤心的鹤唳
——七堇年
他们的亲人爱与光,丢失在这一路生之盛大的自我扶正与恋恋不舍,抵达命途中最欣喜的一泊水泽。
我将他们的生命盛到你们的面前它一向甚美,它一向甚记忆而美。
十九岁的小女子触摸到了春上的形而上的心脏,她的写作姿态和对语言的膜拜,预示着我们的严肃文学在隔代复苏。
——安波舜
这是几乎要挣脱出年轻的牢笼,撕扯得血肉模糊,也要将撼动人心的悲怆带到你面前的决心。
——郭敬明
像是繁复花纹般的精致的悲怆,黏住目光,在呼吸里送达世界尽头。这是她的《大地之灯》。
——落落
看这本书的第一天晚上我梦见置身于广阔的天地,由此我相信,它有一种唤醒内心世界的力度。
——hansey
也无从去评价这本书的好坏了,它已经远远超出了我能评价的范围
——郭敬明
《大地之灯》讲述了:当今学生文坛,用轻松略带忧伤的文风,或者嘻笑调侃的笔调来创作的作品已经很多。而这部作品力求达到另外一种主体风格和关注层面,应该是一种空白填补[5]。
热卖三年,原版告馨!2009年全新装帧,再度上市。青春文学新秀七堇年,首部长篇小说《大地之灯》发行不到半年,就被美国的出版公司看好,于2009年9月底在美国面世。
美国出版人认为,《大地之灯》囊括了截然不同的地域文化、宗教背景和时代苦难,“令人惊叹”。
《大地之灯》使得七堇年跳脱出80年后女性写手固有的写作模式,没有过分华丽的辞藻,没有残忍的暴力美学,更侧重不同时代、环境的影响下对个人成长的巨大影响。她的文章风格和涉及的命题,有着尝试突破年龄局限的极限探索。
大地之灯图册(4)
七堇年(3) 七堇年,1986.10.5,出生四川泸州。自幼学习绘画与钢琴。中学时代由虚荣心出发接触过吉他,爵士鼓和电影的些许皮毛,后来发现唯一收获是借以走入表达这个世界的途径。 曾经的理想有做漫画家和拍电影,至今仍耿耿于怀。成长中遇到很多的可贵,开始念念不忘要去祭奠那些人和事,于是找到成本最为廉价的表达形式,即写作,去防止自己向时光和记忆倒戈。 曾经获新概念一等奖,正以在回忆和幻想之间流盼的浮躁姿态,向死而生[6]。
大地之灯图册(3)
岁月是水,捞不起来的。如博尔赫斯写的,像水消失在水中。
……
我希望从今往后的自己,渐渐变得无限地广大,宽阔,无垠,
承接苍虹与惊雷,骤雨或疾雪,清风或雾霜,明昼与黑夜。
这是大地的气质。
——七堇年
让我们回头来看看我们十六岁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那是我在你的摘抄本上看到的——
原来有些事真的是不经意的完整,有些人真的是出乎想象的命中注定。……无论上天给我怎样的躯壳我已上演了十七年的悲欢,一些人一些事就这么明明灭灭的刻在沿途的风景中。我学会了安稳学会了谎言学会了冷静学会了沉默学会了坚忍。辗转中的快乐在百转千回中碎成一地琉璃,我站在风中把它们扫进心底最阴暗的角落。再也没有关系。那样明眸皓齿地对别人微笑,灵魂喷薄影子踟蹰。只剩坚强无处不在。
看,这是我们十六岁时候的伤春悲秋。
而现在,当我回头来看我第一篇文字《被窝是青春的坟墓》,会看得我一直笑。感叹当年给这篇文字评奖的老前辈们,竟然会这样忍着牙酸,耐着性子,给那些尚属矫情呻吟的文字郑重其事地审阅并且颁奖。他们的善意与理解,带给我们在跨上写作这条道路之后那些最初的惊喜和动力。令人不得不感恩。
而换作现在的我们来面对它,那种笑中所带的自嘲而澄澈的心情,表明我们在这些年的岁月中不曾虚度。因为我们最终获得了成长。
这是我面对十九年以前的岁月,最后所能总结出的心情。
这本书的构架,开始于很早之前。后来着笔开始之后不久,被一种强大的困顿所阻碍。中间有很大一段空白的时期,几乎一点都没有碰它。后来又继续往下走,到了最后,几乎面目全非。我不知道为什么,写它的日日夜夜,我一旦坐在电脑面前,就会开始腹痛,而且时不时痛得我需要蜷缩起身体来。然而一旦站起来看不到显示器,疼痛就消失。直到现在我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我将我十九年的时光化作这些蝇营狗苟的字,盛到你们面前,让你们看它的美好,看它的缺憾。直到完全结束了这个过程,我才知道,一个人,要举重若轻并且诚恳无欺地面对自己的过去,是一件多么多么困难的事情。
尽管我承认我说这样的话是浅薄幼稚的。因为我的十九年时光,或许还仅仅是一个开始。当曲和看过这部书最早的一部分初稿的时候,她对我说——
当我想起那些走得足够远的人的时候,首先想起你。记得你去大学之前的晚上,我半开玩笑地问你以前。以前,我知道除了你告诉我的那一部分,必定还有许多更艰难的事情。你总说怕我觉得你在抱怨,不晓得我也一直知道,对于你所有过的一切,你能做到今日,已属十分不易了。然而我总是心存幻想,希望你能终有一天把它们全部封存,只在偶尔需要的时候再去触碰。这些年来,这都是我对自己的要求,所以抱歉,我也是刚刚才这样清楚地看到,其实自己总是潜意识地想把我以为好的给某一些人。我原本以为,我可以对所有人袖手旁观,就像我原本以为,如果我们能真正举重若轻起来,至少在表达上,该是多么好。
我说你不断回头,但不是说写作,我从未认为这是一部失败的作品,如果它出自另一个人之手,我会欣喜,会好奇。然而它来自你。我一看便知你还在沉溺,太多的痕迹,并且你似乎打算一直这么陷下去。我原以为写作是告别的一种方式,好比把沉重的留给写作,轻松留给生活。
写作并不能帮我们清空。文字在代替思考,记忆在写和诉说的同时被加深,并且进行自我重建。我们最终会忘记事情的本来面目,而只记得文字中的影像。记得不真实但又切肤的痛。
以前听别人说,中国人的含蓄,是把精彩留给自己,是这样的,而且不仅是这样。表达是一个界限,不能轻易跨越。
你有神经质的责任感,这如同你文字里的厚重,而又是不是文字在给你强烈的暗示?然而我不得不承认一个陈词滥调,任何功利驱使下的写作都会违背本心,但确实不存在几乎不带目的诉说。但野心越大,窜改越多。如果这样的窜改能基于虚构,将是巧妙的经营。可若基于的是真实,在纪录的同时,那些我们越是舍不得的,将给我们越是无法抹去的烙印。
她对我写这封信的机缘另有起由,但是当我看着它,从第五句话开始,便突然落泪。直到后来看完,已经不能自巳,双手捂面。
已经记不得有多少年,没有过这样深入内心的感触。
自己用精心的谋划与相对而言拙劣的伎俩来拼命隐匿的东西,最终被人看到。
是,我们都长大了。越来越多的事情,个中体味无从言说。我曾经以为文字可以成为救赎,但是后来发现,它只不过渐渐成为了我的桎梏。因我没有足够的能力与毅力去诚实面对——无论是面对写作,还是记忆本身。
我始终拿捏不定,究竟该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它。但我唯一知道的是,我仍旧会选择自己的姿态,尽最大的努力,不作出屈从。因为写作以及语言这两者,都是有尊严的。值得敬畏与尊重,并且倾力而为。
我只能诚实地说,尽最大努力。毕竟,有些事情是无能为力的。
我一再有这样的一个难以解释的梦境。
心如大地。一盏盏稀疏的明灯高高伫立在旷野。路人看得到被照亮的一朵朵光点,而光与光之间的黑暗,路人永不得知。
我有过反复思量。这或许可以隐喻我自己的内心。某种程度上,因了刻意地去回避以及鄙视那些所谓的青春期征兆——诸如忧伤,矫情,厌世,眼泪——我已经很久没有认真而诚实地去反省过那些搅拌在头脑之中的暗色调的东西。但是,暗影的存在,并不会因为消极回避而消失。因了我没有彻底地去释然并且解决,那些顽疾般的存在,掩人耳目地在欢畅和扯淡的外表之下越来越糜烂,直至几乎达到一种内与外的分裂与双重。就像心之大地,朵朵光亮都是只呈现给别人看的华丽。那些间隙中的一块块黑暗,只能等待自己去消融。
我们都知道,大部分人都不是看起来那样的。
也许忧伤并不是可耻的。但我们,或者仅仅说,我,需要重新诚恳地看待它,并从那些析出的沉淀中找出另一些更有意义的获得。将这些获得一一铭记,并且将剩下的忘却,或者原谅。并最终在这样的过程中去成长,而且感恩。
我在这样的蜕变中永远显得迟钝并且力不从心。但是我知道我始终都在为此努力。
我感谢很多故人。他们与我一起构架了我的成长,并且使得那些过程充满了可贵与美好。他们或许从不会看我的文章。或许从不知道写这些字的人就是我。
但是你是知道,我一直都只会在心里记得你。
现在完成的这本书,仅仅是这样一个开端。我没有将这本书写完,因为若要按照我原来的素材书写下来,或许可以漫长到40万字。写的过程当中,我用了全部心思与精力去构架。其中有不可避免的无力和缺憾。但我依旧觉得这对自己的努力是一次比较尽心的交代。尽管知道困难——但我仍旧希望它能够成为一个告别。一如刚才这样一句话:
如果我们能真正举重若轻起来,至少在表达上,该是多么好。
新版序言——时间的桥梁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代后记
新版序言
——时间的桥梁
我是从一个摄影家的短文里读到的——阿根廷作家安东尼奥•波契亚在他一生唯一的一部文学著作《遗忘的声音》中写道:
我差不多到达了这里,时间犹如一座桥梁,无论如何都要通过。
那日与一个老朋友聊起,如今最怕的事情大概就是回头看。过去写的东西,做过的事情,遇过的人……我点了头。时间的新陈代谢,早已将我们改造为全然不同的自我,但作品犹如一具考古发掘的骨骸,不可更改地陈列着个体历史。过去的记忆——流连异乡的夜晚,浓淡各异的酒,深浅不同的海,晨光中醒来时,从百叶窗帘透进来的,仿佛信笺纸那样一行一行的阳光……搜集过的落日黄昏,雾色弥漫的深山,直布罗陀海峡的桥,某一双雾色一样的眼睛,燃烧殆尽之后灰烬般的诺言。记忆的分子,构成了我们的今天,像皮屑角质一般不断生成又不断脱落,几乎无从察觉。
从前我也是热爱驰骋的,信仰远方,纵情飞掠过大地,往事也就洒了漫山遍野。某个时刻发现无限的,无限的,孤独,与不能承受之轻。于是停下来,往回看,就此或许成为了拾荒者,想要一一捡回那些遗落在山野间的东西,终于都是徒劳。岁月是水,捞不起来的。如博尔赫斯写的,像水消失在水中。所以现在,我只想变为草原本身:一岁一枯荣,春风吹又生。人间四季,再怎么的事,不过如此。我希望从今往后的自己,渐渐变得无限的广大,宽阔,无垠,承接苍虹与惊雷,骤雨或疾雪,清风或雾霜,明昼与黑夜。
这是大地的气质。
依稀仍记得聂鲁达的诗中这样写道:
牧人兄弟们,生命没有消逝。
但是像一朵野玫瑰
在繁茂中落下一点红
并熄灭大地的一盏灯。
这是本书书名的由来。
这本书,写于很多年前,那时候我还没满20岁,一切按照自己所“以为”的,想当然地写作,生活。那种年轻肆意,像一朵刚刚盛放的野栀子,那种带着夜露的,可以闻得到的青翠;而写这本书的时候,我脑海里最深最动容的意象,是在阳光烂醉的,杳无人烟的荒野间,一朵火焰般的山茶,兀自绽放。
谨以这样的一朵栀子及一朵山茶,敬献给岁月。感谢它赐予我的种种晶莹剔透的感怀——其中最美的,是无论遥望梅花落满南山,空睹漫山遍野的草枯叶败,或者独自登高至绝顶,怅对雪原云海,都不能足以抒怀的孤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