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周去非之《岭外代答》卷三外国下“蛋蛮”条更是有详细描述:“以舟为室,视水如陆,浮生江海者,蜑也。钦之蜑有三:一为鱼蜑,善举网垂纶;二为蚝蜑,善没海取蚝;三为木蜑,善伐山取材。凡蜑极贪,衣皆鹑结。得掬米,妻子共之。夫妇居短篷之下,生子乃猥多,一舟不下十子。儿自能孩,其母以软帛束之背上,荡浆自如。儿能匍匐,则以长绳系其腰,于绳末系短木焉,儿忽堕水,则缘绳汲出之。儿学行,往来篷脊,殊不惊也。能行,则已能浮没。蜑舟泊岸,群儿聚戏沙中,冬夏身无一缕,真类獭然。蜑之浮生,似若浩荡莫能驯者,然亦各有统属,各有界分,各有役于官,以是知无逃乎天地之间。广州有蜑一种,名日卢停,善水战。”[1]
最早的《香山县志》中记录了对蛋家征税的情况:“鱼课米:洪武二十四年二千一百七十九石三斗二升。成化后,更定蛋户二百八十七石二斗四升三合。有闰月加米二十八石七斗三升。业户一千四十,米四百石四斗七升。闰月加米九十五石六斗”。[2]由此可知,至迟在洪武年间,香山所在地区已有纳税蛋户。单户以渔盐为业,既称“鱼课始自宋”,蜑家的历史至少始于宋。
旧时分布于珠江下游各支系的水上居民、流动渔民称作疍家人。疍家是我国沿海水上居民的一个统称。疍家,这一称谓有人认为是因为疍家人常年以舟为家,生活在海上,如蛋壳漂泊于海面,所以称为疍家;
疍家人的婚礼也有人认为疍家人常年在海上与风浪搏斗,处于险恶的生存坏境,和独特的谋生手段,生命无保障,如同蛋壳般脆弱,故称为疍家。疍家人主要从事沿海港湾的渔业和水上运输,他们祖祖辈辈浮家泛宅,与水为伴,长期与风浪搏斗,被人称为中国古代最伟大的航海家。以前的疍家人受不到陆居居民的认同,官府也不把流动渔民入册,是没户籍的,等同野生野长,死后不准在陆地埋葬,只好葬在沙滩形成的沙岗地带,一些沙坟逢大雨后,尸骸抛露,野狗争食,惨无人道。
有沙田民歌唱:沙田疍家水流柴,赤脚唔准行上街,苦水咸潮浮烂艇,茫茫大海葬尸骸。
由此之故,疍家素被岸上人蔑视,诸如不准穿鞋、不准建屋、不准与岸上人通婚等等,其制约力强似官规。
疍家主要生活在珠三角、粤西沿海,闽东沿海和闽江流域,闽南厦门鹭江和泉州晋江流域,在其它闽粤桂琼浙沿海地区亦有分布。疍家往往以江海为家,居无定所。
疍家分为福州疍民以及广东疍家人。
福州疍民,福建闽东称福建疍民为“曲蹄”、福建渔民。
广东疍家人,称“水上人”或渔民、疍家人等。
各地疍民生活在不同船泊、水域和方言,所以有不同名称之分。
两广(广东、广西、海南)的疍家话属于粤语方言,而福州疍家人则主要使用福州话。
广东疍家人的母语为汉语粤方言(疍家话),语音与粤语广州话很近似,但有一些独有的词汇。
福建疍民母语多为当地的闽语。
疍家人的服饰与汉族基本相同,旧时以唐装为主,现在随时代变迁,以时装为主。
上世纪50年代原生态传统疍家衣裳与旧时大襟衫相似,女装为阔大袖口、宽短裤脚的黑布斜襟样式。疍家原始的衣着颜色以蓝色为基调。男女都穿着短、宽、窄袖的上衫,宽短的裤子及于足踝之上。
疍家人有戴海笠的习惯,不论四季,头戴既可遮阳又可挡雨的海笠(垂檐渔民帽),疍家妇女喜爱留长发,姑娘们把头发结成不容易散开的五绞长辫,发梢上缀红绒,休闲时就让长辫摇晃垂及腰际。结了婚的妇女把长辫在头顶上盘成髻。[3]
旧时而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包在妇女头上的狗牙毡布。所谓狗牙毡布是一块2.5×2.5尺的黑色方布,四边是用红蓝绿等各种颜色丝线绣成的小斜三角,形似狗牙状,手工精细,颜色错落有致。[3]珠海地区民间服饰。水上人家的妇女习惯披黑色毡布(头巾),其作法是把布裁成方形,再用各种颜色的丝线,凭手工在布边缝绣成小斜三角,直到四边全部绣满,各种色彩错落有致,人们俗称这种头巾为“狗牙毡布”。披戴毡布时,先对角折成双层三角形,然后在中间放入一长形椰衣(硬纸片也可以)。这种毡布披在头上,成一拱形,突出额头一、二寸,护着双耳,两边脸庞各露一半。一些未婚的渔家女则用红色的“狗牙毡布”,或者平边毡布。
疍民妇女还有专门的短裤,长度只到膝盖上端,配以蓝色或灰色的色调,显得朴质而纯美。裤子的后面则是往外翘,以免下田或者下海捕鱼把裤子弄湿。妇女在裤子上一般还系着银腰带,腰带上雕刻这美丽的图案,银腰带的作用主要不是美观,而是当疍民出海的时候,海上潮湿的空气容易使腰部沾上水气,引起风湿。但银腰带去恰好避免了这一点,美观而实用。[3]
疍家人长年累月都在海上捕捞作业:大海给予了疍家人各式各样的海鲜食材,而他们也用自己的智慧将这大海的馈赠烹调成最独特的美味。他们是最了解海鲜的水上一族,每天的饮食中也是三餐不离海鲜。因此不论是海鲜食材的获得,还是海鲜的烹饪方法,没有谁比疍家人更得心应手的了。[4]
疍家讲究的是食材的天然和新鲜,原汁原味,习惯不像其他地方的烹饪,不需要孜然、辣椒、味精什么的佐料,盐和花生油,即使是贝类也只加点蒜茸即可,熟后以后撒些葱花,既提味又好看。既有香气,又保持了野生海鲜的鲜味和口感。他们将水烧开,把刚捞上岸的海鱼、海虾洗净,放入水中浸熟,加些盐、姜,辅以蒜、酱油即可,白水煮菜是水上人家独特的海上饮食味道。
疍家人每天都会收获大量新鲜的海鱼,为了更好地保存下去,他们往往会选择将海鱼晒制成咸鱼干。在上世纪的70至80年代,你还能常常看到疍家人集体在港口附近的岸上晾晒鱼干的壮观之景。疍家咸鱼煲是传统的美食,原料是咸鱼干配以肥猪肉,大火烧开,再文火焖焗。咸鱼里的高盐分直接渗透到肥肉中,而肥肉中的油脂又将咸鱼的香气勾带出来,两种食材之间相得益彰,共同呈现出了一种渔家简单的美味。无论是搭配干饭还是稀饭,都是开胃下饭的首选,满足了成日在海浪中颠簸劳累的疍家人对生活美食的朴素追求。[4]
过去疍家人以舟为家。岭外代答蜑蛮条说:“以舟为室,视水如陆,浮生江海者,蜑也。”[1]他们生活在水上,他们选择一个河湾坦地,几十条小艇聚集一起,为停泊的地方,沙坦搭几间茅棚,为公众活动场所,茅棚为疍家人聊天议事或节气拜祭用。儿童跑到沙滩活动。岭外代答说:“蜑舟泊岸,群儿聚戏沙中”[1]。
他们以艇为家,日常生活均在艇上。疍家艇多为篷船,篷的大小与船的大小相应,船篷是由竹篾所织造构成,弯成拱形,做成瓦状,漆以桐油,以防水遮阳。船篷一般都有三至五片,船舷两傍,相对立柱四至五对,以竹架起为梁,把船篷架起遮挡风雨或烈日,岭外代答:“儿学行,往来篷脊,殊不惊也。”[1]可见疍家人的孩子,小时便能在船篷上走动,习惯了水上生活。船尾用橹,拖着橹为舵。船桨两支,是行船的动力,行船时船桨架在舷柱上支撑,称为“掉桨”,船首有竹篙,在浅水时撑船,叫“撑竹”,也用以定船入埠,称为“迈船头”。晚上疍家人把船篷放下到船舷,便成了休息的窝棚。
后来随着围垦开发,疍家人在水边搭寮居住,他们住的地方叫作“疍家棚寮”,是傍岸临水架设的棚户,竹瓦板壁,陈设简单。疍家人的寮屋一般用原木、竹子、茅草、树皮等为材料建筑而成,墙壁多用树皮或竹编织成围笆围成,屋顶多以茅草、树皮。这种茅屋冬暖夏凉,居住舒适。《清史稿·食货志一》:“ 广东总督奏称,撤毁雷 廉交界海面之涠洲及迤东之斜阳地方寮房,递回原籍,免与洋盗串通滋事,并毁 校椅湾 等三十二处寮房共百六十二户,另行抚恤安插。[5]解放后,政府鼓励疍家上岸居住,疍家人耕种沙田,或组建渔业合作社,疍家人分得土地,他们依海边河涌的高处而居,改住砖瓦房,现在多改建小楼房。
沙田在广州边海诸县,都有沙田,顺德、新会、香山尤其多。每到二月下旬,疍家人都到沙田上围垦,结墙栅二重固定。沙田是围垦滩涂而成的土地,成了土地后,疍家人在上边耕种,广东新语说:“七八月时耕者复往沙田塞水,或塞篊箔,腊其鱼、虾、蟮、蛤、螺、〈虫呈〉之属以归,盖有不可胜食者矣。其田皆一熟,或种秋分,或白露,或霜降,必兼种之。使自八月至十月,月月有收,其以八九月熟者曰小禾,秋分、白露、霜降等种是也。以十月熟者曰大禾,赤秥是也。沙田咸卤之地,多种赤秥,粒大而色红黑,味不大美,亦名大秥,皆交趾种也。”[6]
打开地图,就发现中山市坦洲镇很多围的地名。明朝时期,坦洲是围绕界涌口一带山边滩涂围垦造陆的。 造一条围堤把一片滩涂圈起来,珠江口磨刀门潮水涨,围堤水闸放下,使水不能灌入基围中。 所谓基围,就是围堤。由于基围多是滩涂围堤而成,基围靠陆地一面多建成一条河道,河床高于低潮位排放高地的来水,一边疏浚临水,由于往往堤内比堤外河道还低,如果河道积沙,打开围堤水闸,让带沙的河水进内,等潮水退后,打开围堤临水一面排水,长期织沙为陆,改造沙田,或深挖为塘,堆积为基种植,。
围堤建成,围垦的疍家人找围堤高处搭寮居住,一个围内的疍家人往往近百口人,组成一条基围村。 坦洲经数百年的围海造田,几呼是围围相套,层层推进,因而出现很多围的地名,据统计,中山坦洲镇的围多达百个,是目前世界上最多围字地名的镇。
诸疍以艇为家,是曰疍家。其有男未聘,则置盆草于梢,女未受聘,则置盆花于梢,以致媒约。婚时以蛮歌相迎,男歌胜则夺女过舟。[7]广东的水上疍家人有一种自娱自乐的一种渔歌文化-咸水歌,又称咸水叹、叹哥兄、叹姑妹、叹家姐。包括高堂歌、大罾歌、姑妹歌、叹家姐等。咸水歌有长句、短句两种,字数不等,风格各异,抒情悠扬。而高堂歌则以每段四句,每句七字为规则,一、二、四句押韵,以叙事为主,格式如七律七绝一样。
早在明末清初咸水歌就已流行在珠江三角洲地区一带。人们为调剂生活,增加之间的友情,逐渐形成了一种对歌酬答的习俗。主要用独唱、随编随唱、对唱等形式歌法。作为珠江三角洲一带先民们世代流传的口头文学,它反映了珠江入海口“沙田”(河流冲击而成的沙滩)地区的疍家民间生活:海河生产和沙田农耕劳动,具有海河文化与农耕文化和融合的特征。
疍家歌以其独特的形式,伴随着疍家人的一生,百多年来,为疍家人的生活增光添彩。自有疍家人以来,这里的疍家人已经习惯用唱、叹流畅的疍家歌来舒心解闷,欢乐助兴。他们在嫁、娶和喜庆的日子里唱;在出海打鱼、摇船驳艇时唱;在织网绞缆时唱;在田间地头、休闲欢聚时唱,处处歌似清风细雨,情如涓涓流泉。
可惜这种文化濒临消失,原因这种文化只有年事已高的水上人懂唱,但在广东中山坦洲仍有人用粤方言中山次方言歌唱,流传广泛,曲目丰富,至今仍然保留着传统的渔歌唱法文化。
1949年后,疍家人上岸居住,孩子们进了学校读书,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政府帮助疍家的青壮年读书识字,并帮助他们发展生产,使他们在生活上有了很大的改观,使疍家人能正常地溶入现代社会。
疍家人常常“出海三分命,上岸低头行。”逐渐,他们形成了自己的“疍家文化”。过去的疍家人少文化,信鬼神,不管吉凶都要托诸神灵,至今沿袭。
他们信仰道教神仙为主,主要是水神,妈祖是水上救难之神,求她保祐行船平安;北帝是调水之神,求他风调雨顺;龙王是水族之神,求它鱼鲜满获;土地是安居之神,求他保护屋宅。
主要是与其生活生产活动有关,他们也信观音菩萨,那是他们要求子求孙这传宗接代的大事。每逢初一、十五都给它上香,且必备猪和鱼奠祀,让神明保佑他们安全幸福。
疍家人求神,一般巫祝都唱着咸水歌:三杯烧酒满沱沱,王姓阿生捰老婆,龙凤明烛照神灵,祈求保祐阿生哥。一杯保祐子孙生满地,二杯保祐白发齐眉,三杯恩爱甜过糖李,丁财二旺呀一齐来。
在厦港疍民群体中,祖辈相传,对妈祖“爱敬如母”,感受到妈祖就好比“安嬷”、“娘礼”一样慈祥亲近。岸上建神庙,船上有神龛,家里有神像,妈祖神恩深入人心。早期小疍船上的“船仔妈”,刻画着“定风稳流,护佑安详”等祝辞;到了钓艚时代,妈祖的神龛安置在船老舟代睡舱的“红格顶”,供奉的“妈祖组合”(妈祖及其收服的千里眼与顺风耳),刻画的内容更为丰富,有“泽被苍生,安澜利济,功敷海洵,救难解困”等。长期以来,人们还流传着这么一个故事:渔家疍民在海上遇到风险时,长辈焚香跪拜妈祖,小辈们直呼妈祖婆,往往有红灯或神鸟出现,有的人竟称在冥冥中见到民女装束的妈祖降临,施展神技帮助他们解危脱险。
直至上世纪50年代,广州珠江两岸仍然泊满成群结队的疍家艇,其壮观阵容堪称广州一景,但现今的广州年轻一代已不知疍家为何物了。因为上世纪60年代,作为一个社群类别的广州户口疍家已上岸定居,分布在大沙头三马路、滨江东路以及南岸路,跟岸上人融为一体。不过,疍家曾存的影迹却兀自忽闪在些许我们常挂嘴边的粤俗语里。 一句是“疍家鸡,见水没得饮”。疍家也吃鸡养鸡,但只能关在笼子里养,那鸡整天望得见笼外绿水满江,却无法啄饮。如此情状,有似世代望岸兴叹的疍家人。这句俗语,本意在于比况人们对自己所期冀的事物可望而不可即的无奈,但其喻体却道尽昔日疍家的心酸。 还有一句是“拉人夹封艇”(拉:捉拿;夹:兼上)。这是粤中民间对官府执法过程的诙谐概述。犯了罪案,当事人被拘捕,象征涉案财产的居屋被封存,这不奇怪;怪却怪在这话为何不说发生在岸上的“封屋”,而偏说相对比例要小得多的发生在江河上的“封艇”?无他,这古怪概述凸现出当时社会观念对疍家根深蒂固的歧视与偏见。 粤俗特信鬼神,此风疍家尤烈,盖因舟居危险,禁忌多多故也。疍家怕水鬼寻替身,见人溺水每每袖手,不敢搭救;疍家认为妇女身体污秽,不许妇女跨越船头;疍家惟恐覆舟,吃鱼时那条鱼在碟子里摊着直到两侧鱼肉吃光也不可把鱼身翻转;汤匙搁在桌面不可让匙背朝上……疍家的诸多禁忌统称“棹忌”,盖棹乃行舟同义语也。“棹忌”这一疍家独创的特殊俗语,为岸上人所接受,融入粤方言主流,泛指生活中的“不妙”、“麻烦”、“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