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宣法师的记载:“初那烂陀寺大德师子光等,立中百论宗,破瑜伽等义。奘曰:圣人作论,终不相违,但学者有向背耳。因造会宗论三千颂,以呈戒贤诸师,咸称善。先有南印度王灌顶师,名般若鞠多,明正量部,造破大乘论七百颂。时戒日王讨伐至乌荼国。诸小乘师保重此论,以用上王,请与大乘师决胜。王作书与那烂陀寺,可差四僧善大小内外者诣行宫在所,拟有论义。戒贤乃差海慧、智光、师子光、及奘,为四应命,将往未发间。有顺世外道来求论难。书四十条义悬于寺门,若有屈者,斩首相谢。彼计四大为人物因,旨理沉密最难征核。如此阴阳,谁穷其数。此道执计必求捔决,彼土常法,论有负者先令乘驴,屎瓶浇顶,公于众中。形心折伏,然后依投永为皂隶。诸僧同疑,恐有殿负,默不陈对。奘停既久,究达论道,告众请对,何得同耻;各立旁证,往复数番通解无路。神理俱丧,溘然潜伏。预是释门一时腾踊。彼既屈已请依先约。奘曰:我法弘恕不在刑科。禀受我法如奴事主。因将向房遵正法要。彼乌荼论又别访得。寻择其中便有谬滥。谓所伏外道曰:汝闻乌荼所立义不。曰:彼义曾闻。特解其趣,即令说之。备通其要。便指纤芥。申大乘义破之。名制恶见论,千六百颂。以呈戒贤等师。咸曰:斯论穷天下之勍寇也,何敌当之。奘意欲流通教本,乃放任开正法,遂往东印度境迦摩缕多国。以彼风俗并信异道,故其部众乃有数万。佛法虽弘未至其土,王事天神爱重教义,但闻智人,不问邪正,皆一奉敬其人。创染佛法,将事弘阐故往开化,既达于彼王。叹奘胜度,神思清远。童子王闻欣得面款。遣使来请再三乃往。既至,相见宛若旧游。言议接对又经晦朔,于时异术云聚,请王决论。言辩才交邪徒草靡,王加崇重初开信门。请问诸佛何所功德,奘赞如来三身利物。因造三身论三百颂,以赠之。王曰:未曾有也。顶戴归依。
有一次,戒日王率兵途经信奉小乘的乌荼国。此国的信仰并未受到大乘佛法的影响,仍然坚持小乘佛教。沿路的佛弟子对戒日王说:“听说大王在那烂陀寺旁建造了极为壮丽的黄铜精舍,你为什么不建在迦波厘外道的寺院旁,却偏要建在那里?”戒日王问:“说这话有何用意?”乌荼国的小乘论师答道:“住在那烂陀寺的都是空花外道,与迦波厘外道有何不同?”他们拿出南印正量部般若逑多写的《破大乘论》七百颂说:“这是我们教派的论据,大乘的学者谁也不能驳倒其中的一个字。”戒日王说:“弟子听说狐狸行于鼷鼠中间,自吹比狮子雄猛,一旦见到真狮子就吓得魂飞魄散。各位法师既未见到大乘的高僧,只是固守愚陋的宗派。他日一旦见到,恐怕会像狐狸见到狮子那样了。”小乘诸师极为不服,提出要求说:“大王既然不信,何不召集两派辩论,当面一决是非。”戒日王说:“这有何难!”当即修书告诉那烂陀寺主持戒贤论师,礼请论师选拔四名学兼内外、通晓各宗的高足,以迎战乌荼国小乘诸论师。戒贤论师收到信函后,告诉大众说:“我已经年长了,你们师兄弟中应该选出四人迎战小乘诸师。”经反复商议,由海慧、智光、师子光进行迎战,但戒贤论师细察《破大乘论》七百颂的论理格局,觉得此战并不一定有胜算,一筹莫展之际,玄奘大师挺身而出,希望允许参与。大众有些犹豫。而玄奘大师说:“一来我是外国人,是个留学生,即便论败也不会给大乘佛教抹黑;其次,《破大乘论》七百颂所谈论义此前均有研判,自信不会落败。”戒贤论师同意了这位留学生弟子的请求,并嘱咐他仔细研究《破大乘论》,不可疏忽。
玄奘大师找到《破大乘论》全文,经仔细研读后,发现了众多谬误之处,全面总结,写出了一千六百颂的《制恶见论》,以大乘宗旨全面反驳了《破大乘论》中攻击大乘的所有论点。此论在那烂陀寺被传播开来,僧众阅读后都广泛赞誉:“写得这么好,怎样的论敌也只能认输了。”
戒日王也研读了该论,心中万分折服,立即决定在首都曲女城举办辩论法会。他组织召集了全印度的沙门、婆罗门及一些外道首领,让他们听取玄奘大师演说大乘妙旨,以尽量断绝他们对于大乘佛法的诽谤之心。征得玄奘大师同意以后,戒日王发布通告,诏令全印度各国王及通晓经义的人民要在指定的日子赶到曲女城,听大师讲述《制恶见论》。
与会的人很多,有全印度的十八位国王、各国大小乘义学僧侣三千余人、婆罗门及尼乾外道二千余人、那烂陀寺僧众千余人,各个博学多才,能言善辩,盛况空前!戒日王在大会一开始便与玄奘大师等诸师共同供养、礼拜会场上安置好的释迦佛像,然后传令各国王及一千多名声誉颇高、学识渊博的高僧以及五百余名声望学识非同寻常的婆罗门及外道并二百多名各国大臣依次进入辩论会场,其余僧俗大众场外就坐。玄奘大师被推为论主,坐在一张宝床上,称颂大乘,阐扬《制恶见论》要旨。
依印度辩论场上的惯例,须由论主提出主题。玄奘法师将《制恶见论》的中心论点——真唯识量(真故极成色,非定离眼识。自许初三摄,眼所不摄故。如眼识)二十三个字提了出来,并邀请那烂陀寺明贤法师当众宣读,而且以当地文字抄写了一份挂在会场的门外,任由一切人反驳,声明:“如《制恶见论》有一字不妥,或被驳倒,或被更改,愿斩首相谢!”
玄奘大师一人高居论坛,一连十八天阔论雄谈,无一人能辩倒他,也没有人能改动《制恶见论》里的一个字。与会各派学者均为大师风采所折服,不少人放弃先前信仰皈依大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