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民德

王民德

中文名 王民德
职业 艺术家
民族 汉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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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思想

书法不是观念艺术

在书法上,我是一个技术派,我对观念不是太关心。在唐以前,书家留下的书论,多是谈技术的,像王羲之的《题卫夫人笔阵图后》、颜真卿的《述张长史笔法十二意》、欧阳询的《八诀》,等等,很少看到书法家谈玄虚的东西。

我以为书法发展到宋代是个转折,这个转折就是“尚意”的提出。宋代“尚意”的时风,其实与苏东坡有极大关系。苏在当时的影响太大,他在文学艺术上的好恶,不仅影响到整个文坛和士大夫阶层,甚至影响皇帝和皇后的审美趣味。他提出“无意于佳乃佳”,声称“我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手烦推求”,可以想见,对当时的书风、画风影响是巨大的。

说宋代在中国书法史上是个转折,就是因为“尚意”论调的滥觞,书法家,文人,羞于谈技术了,逸笔草草的文人画也在这个时代成为时尚。对技术的忽视,在当时并没有看出负面影响。因为无论是宋四家,还是同时代的其他书家,在“技术”上都达到了很高的水平,尤其是米南宫,在技术上不让唐人。但是,到了明、清,“尚意”种下的种子就开始起作用了。这就像五四时期的新兴学者崇尚西学一样道理。对那些饱读传统诗书的学者来说,“打倒孔家店”,无疑会带来清新的凉风,但过去大半个世纪以后,中国文化界最热门的话题,就是对传统中断的忧虑,这可能是五四时期的革命者没预料到的。回到书法上,我们看宋以后的书法,真正在技术上达到唐人高度的,我觉得仅有赵孟頫、王铎等少数几个人,像祝枝山、文徵明、傅山、黄道周、张瑞图,等等,在书法技术层面上都与晋唐相差甚远。宋以后书法气象的整体孱弱,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忽略了技术的锤炼。

王民德的照片王民德的照片(4)在今天看来,宋人“尚意”,更像一种“观念”上的追求,而到了明末,傅山等追求“宁拙勿巧,宁丑毋媚”,更是一种“观念”上的反叛,这种反叛,说白了,就是颠覆晋唐经典。正是这种颠覆,导致了清康乾时代的书坛重新想回到宋以前的传统,以针时弊,但已经不可能再形成唐以前士大夫阶层那种对技术刻意锤炼的风气了。

如果说晋人“尚韵”,唐人“尚法”,宋人“尚意”,那么当代就是一个“尚观念”的时代。和绘画领域一样,我认为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来的书法探索,是以“观念”来推导的。各种各样的现代艺术观念,为展厅时代的书法打开了巨大的探索空间,出现了很多令人尊敬的先锋艺术家,当然也成就了各种嘴脸的投机者。真是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台。其实,真正意义上的先锋艺术家,在任何时代都是极少数,他们不仅需要天生的才华,还需要过人的胆识和魄力,他们是寂寞的拓荒者,也是大无畏的“试错”者。但像85新潮以来的中国书坛,人人争当先锋派的壮观景象,怎么看,都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文化革命,真正的先锋艺术家,光芒反而被投机者淹没了,这真是书坛的一种悲哀。

书法不是观念艺术,无论观念怎么变,书法一些核心的东西是一脉相承的,我以为,书法的核心就是书写意味。举个例子,一个西方人去创作一张抽象的现代书法,和一个经过了很深的传统教育的中国人去创作同样一件作品,放在一起怎么去判断优劣呢?如果纯粹以现代艺术的标准,西方人可能搞得更有意思,因为他们没有那么多的禁锢,但西方人可能很难体会到其中的“书写意味”。书写的意味类似一种游戏的快乐和魅力,不同的是,这种精神游戏,可以把书写者的生命状态、情感波澜,呈现出来,所谓“书为心迹”正是这个意思。

书写意味,是书法区别与其他艺术的核心所在。美国诗人奈莫洛夫曾谈到绘画发展的三个向度:第一种是“精确的再现”,第二种向度是“装饰、韵律、形式、形状的方向”,也就是抽象性,第三种是“语言的方向,字母和符号,终极是书写的魔术,这个过程可以在中国书法中感受得到。”按照我的理解,“书写的魔术”也就是书写意味,它是超越外在的形式因素的,是书写者特定时期的生命状态和人格精神的迹化。书法作为心灵迹化的图像,不但要看外在的形式因素是否给人带来美感,是否具有独特的形式意味,还要看由笔法运动所带来的书写状态。比如,我们在评判一件书法作品时,可以用“飘逸”“遒劲”“清丽”等等这样一些美学上的概念,还可以用“从容”“流畅”这样一些描写运动状态的语汇来评价,这是很有意思的。

那么,具体到一件书法作品的优劣,我通常从两个方面来判断:从静止的造型艺术的角度来看,书法的造型品味是第一位的;而从动态的书写意味来看,我更喜欢那种从容大度的优雅气质。

至于我个人的书法,还是让作品说话。如果作品本身发不出声音,披在身上的华丽评说只会让作品更沉默。[2]

——王民德

诗歌

  • 天空

那么高

王民德照片王民德照片(8)那么虚空

那么捉摸不定

有一首诗藏在我心底

迟迟没说出来

我还想等等看

一定有更好的

爱你的方式

就像暗夜里划过一道闪电

  • 暗夜里听肖邦的人

1966年的中国

暗夜里听肖邦的人

我没有见过

那年我只有3岁

没见过钢琴

不知道肖邦

但我知道,当深夜来临

一定有一个人

一家人,一群人

拉上厚厚的窗帘

听肖邦的奏鸣曲

这些我不知道名字的人

黑夜里戴墨镜的人

天一亮就混迹于游行队伍

走向广场的人

我要向你们致敬

我要告诉孩子们

有一些人

即使在1966年的中国

还深深爱着肖邦

  • 想起傅雷

想起傅雷

自然想起他的夫人朱梅馥

一对妙人,灵魂干净得

令人叹息

想起两个人在灯下

用工整隽秀的小楷

平静地写遗书,交代后事

想起傅夫人

在最后一次晚餐餐桌上

用温软的上海话

告诉保姆周菊娣

“明天小菜少买一点”

想起她

“从一块浦东土布

做成的被单上

撕下两条长结,打圈

系在铁窗横框上

尾随夫君而去”

谁还能忍痛把这诗

继续写下去啊!

注:引文来自网络,特此向不知名的作者表示敬意

  • 储安平

直到现在

也没有人知道他

此刻躲在哪个角落

冷眼观察

这片令他尸骨发冷的土地

从伦敦大学出来的

费边主义学者

一个观察者

一块倔强的绝望的石头

在1966年8月31日

有人见他

把自己扔向京西的潮白湖底

半个月后失踪,从此杳无音讯

四十四年后

我在百度百科

看过他年轻俊朗的脸

那是一张

从合影中剪贴下来的

脸,他身边的人,连同

这个世界的背景

统统已经抹去

  • 言慧珠

面对一些消失的生命

我找不到更好的比喻

还需要找吗?想想看

一只百灵,花儿一样

一天深夜

突然咬掉自己的舌头

内心尖叫着,毁掉

自己的肉体

还有比这更有力

更残忍的比喻吗?

记住这些高贵的灵魂

记住在那个疯狂年代

用结束自己生命的方式

抗争的人,呐喊的人

“言慧珠,1919年生

言菊朋之女

梅兰芳之徒

俞振飞之妻

1966年9月11日晚

连写三封绝命书自杀身亡”

注:引文来自网络,特此向不知名的作者表示敬意

  • 蒙面人

我不愿扯下脸上的红布

不是我不喜欢光明

是因为我厌恶

自己这张脸

事实上我已经记不清

自己真实的面孔

也许这才是我害怕的

如果有一天

我素面走在大街上

那些第一次

看到我脸的孩子

他们会不会惊讶得

张大嘴巴

不知失措?

  • 每年

每年都有孩子长大

每年都有人爱上诗歌

每年都有人为爱情而哭

每年都有人为远行远行

每年都有梦碎

每年都有人老

每年都有一些日子

我把自己关在屋里

想一想过去的日子

想一想另一个我

被我丢在

林中的哪条小径

那条小径上又晃动着

怎样的背影

另一个我

是不是正向我低头走来

  • 拜谒杜甫草堂

我和你一样喜欢李白

也和你一样喜欢登高

一样的悲秋

一样的望着窗外出神

一行白鹭,两只黄鹂

茅屋秋风,花径蓬门

一样可以穿越时空

成为我人生的风景

我承认你伟大,超级无敌

诗圣一出,江湖寂寥

可是从心底里

我为什么就不亲近你呢

为什么呢

直到今天,在草堂

看着你瘦骨嶙峋的雕像

(其实这雕像与你无半毛关系)

我才突然明白

我本就是个

一不留神

错把诗歌当情歌的人

就是一嫌贫爱富的混混

  • 秋风引

好名字

我一路低头走着

一路踢踏着落叶

一路在想

秋风引,秋风引

是什么样情怀的人

才能想出

这么绝妙的好名儿[3]

人物访谈

知识就是力量

——和民德兄的一次见面

吴楚宴

没有足够的力量作为支撑,艺术家是走不远的。而这样的力量,不是靠人心的灵巧、机智的才思能够得来,力量来自一种精神的持续坚守,来自于人内心的品格化了的知识结构。

——王民德

一,见面前的看法

通过网络,认识了很多的人。在这些我印象深刻的人当中,王民德兄是较为突出的那一个。他是真心和我交流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几年前,我在网络上看过王兄的作品。相对而言,当时我的感受还属简单。“王兄的作品我终于看到了。庄子的许多说法,在他身上能得到大度的引用,我不说是引证。关于运动状态的语汇在艺术范畴的应用,在当代,多是被人们轻易的忽略掉,对此,我感到悲哀。然这一点恰好被王兄注意到了。对怀素、黄庭坚技法的迎用(非应用)方面,我以为他是成功的。他以平和的心来严格对待书写的基本体面,就所谓的内在而言,他的作品恰好引适于高雅与平淡之意味。这也正是他失和于当代许多所谓的个性书写方式的地方。没人能知道自己生命结束前所能创造的一定的艺术意味。按照他现在的个人理论,我以为他只要勤奋着,很多书写意向肯定不以所谓‘风格’为结果。他是以对生命的体验,并对如此体验一一表书为其结果。而就这样的结果,或是说对自身所成就的‘痕迹’,他是看重和依恋的,他势必以严于待己的高贵的姿势来对待。这样的代价是很大的,质对当代社会,他玩味的是什么东西?对此,他深有思考。当然,现在我也只能按照自己的想象略书一二。在技与道之间,当代人多数还是选择了道的说法,但就人们的思想高度而言,究竟有几人能达到所谓道的那一层面?我不清楚。但我明白,以为自己已在道的轨迹当中的人,实在不算少数。这其中自然有许多的传奇,或者笑话。庄子是看重技术的,然他的这一思想却在千百年来受到奇耻般的践踏。这真是奇耻大辱。如果书者足够赖皮,这就相当于不劳而获。就艺术创作,我决不(轻易地就)相信灵感一说。王兄声称自己是技术派,就这一点,我以为王兄说的真是道理。我以为他已在道中。撇开就势实现一说,灵感真能保证每一作品的艺术价值?‘当代书法’究竟损失了些什么?我认为是书家对自己的学习过程缺少大量作品的一一验证,把这个过程凝固下来,并把其中一闪而过的对艺术的认知用心给保留下来。然而,当代很多书家是害怕人们知道他们书写的本源的。笑话。王羲之就不惧怕人家知道他的老师。怎么说法?当代书法缺失的是人对书法的‘逐渐感悟以及笔墨的一一实现’。想靠一两张作品,而后名扬天下的思想实在是要不得,而国展却给人们提供了这样的肥沃土壤。王兄是不是反对这一现象,我不知道,但从他的实在行为看来,质对当代,他确实是离经叛道的,并且已在正道当中。他喜欢用毛笔记录自己的心得,以至于说,自然状态下的毛笔书写,已经成为他生命当中不能忽视的另一部分。他正走在青春的技艺之道上面。”以上是我几年前对王兄的一些说法。虽说还属简单,但个人认为,我的观感还是能对得上路的。这样的一些看法,如今,它们真成了我们这次见面的基础。

已经很多年没到北京了。要见面的朋友很多,考虑到和王兄见面将花去很多的时间,所以,我把和他见面的日子推后到6月16号这一天。这也是我到北京后的第4天。

二,关于见面

王兄的住地离北京大学西门很近。我见到了王兄。他朴素,大方,富有引力。我们是一见如故,才握上手就聊了起来。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其时我们说的,多是些关于对方形象的问题。笑话也是有的,但不多,也就十来句罢。

记得之前他就对我说过,学习艺术,人得多行交流。这很重要。而这样交流的前提是,双方得有足够平和的平民意识。他又说到了。开始,我还不大清楚他的后面所指。交流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似乎是自然而然的,似乎也是绝对存在的。再想,其实不然。在交流的时候,有几人能把自己的态度建立在足够平和的平民意识之上?在打算深入交流的时候,有多少人是在昧着良心说话?

三,关于身世,关于教育

王兄1963年生,山东青州人,诗人。在许多人那里,他更是个极其优秀的美术评论家。他参与编辑过多部近代或当代类的艺术典籍。因为诸多机缘,书法似是主了他的道了。他勤学书法。他那样的勤奋,我很是惊讶。在此之前,我以为自己已经是足够勤奋的了。我暗地笑话自己,真是天外有天。在和他聊天的过程当中,感觉他真是聪明。他富有勤奋的身影,他富有智慧,出于职业习惯,我觉得他不专职于基础教育事业,真是太可惜了。以往,我看别人的艺术作品多是以欣赏的眼光去看待的。对他,我还带有些异常的佩服的情感。我当时就想了,他的身世如何?幼年时,他曾经历过些什么样的教育方式?对于这些问题,我不细问。确切地说,我根本就没问。我只是有意无意地提出一些关于教育的问题。那天我提到了家族的问题,提到了家族或宗族教育的问题。他很感兴趣这个。由此,我又感受到了他深层下的另一面。他是在山东成长起来的知识分子,那样的影响,类似的影响,他多是无法避免的。

就传统教育一说,家族或宗族的教育,或是说家族的力量是不容忽视的。反面的例证就不多说了。即便有,那些人物所成就的事业多属过眼云烟。历史上富有成就的人,他们多是根植在深厚的家族传统上。如皇家一说,如书香门第一说,如门派或流派等。即使开山鼻祖原无意于此,但后学的推崇却是不可抗拒的。推崇,其实就是为了抗拒惶恐,或是说恐慌。这是其一。在民主或“半民主”的社会当中,就普通人看来,所谓民主多是以牺牲掉许多的家族的荣耀为代价的。其实不然,即使是在民主国家里,家族类的力量依然不可忽视。这是其二。第三,提说宗族观念的再度建立,主要是为了挽留丧失近大半的文脉和气场。无论我们怎么反驳,若没有足够的宗族类的力场的支撑,再有理想的人也多是坚持不下去的。当然,虚度光阴者可以除外,行尸走肉者也可以除外。所谓宗族的力量,这一层薄纸真是被捅破了,问题也就明朗多了。王兄清醒,这样的提倡并不是为了拉帮结派,而是为了一股更利于身心健康的力量。在国格多被忽视的场景当中,若再不坚持这一底线,人多会跨塌下去,以致精神成为虚无。

王兄生于山东,无论他具体的出身如何,他都被宗族类的教育方式感染过了。作为生长在齐鲁地区的知识界的一份子,他近于本能地负有一些关乎艺术的可贵的使命感。在这次交流的过程当中,“一脉相承”就被他多次提及。对“文革”他是深有记忆的,或者说,“文革”是他关照文化传统艺术传统最近的伸手可及的场。他说了,他们这一代人,想要回到这个民族的古典传统,必须要穿过“文革”的广场,这是他们这一代知识分子所特有的生命体验和人文立场。他说了,“文革”时期已经摧毁许多的关乎“一脉相承”的事物,现在看来,智能ABC等输入法,或是说网络也有欲要把以往的剩下无几的关乎“一脉相承”的事物统统给毁灭掉的倾向。这样的反叛,不说其他,在书法艺术,人们所接受的将仅仅是书写的表象。而作为基础的宗族般精神多已经被抽空了。所以,人们虽是操了毛笔写字,然而,多数人却是越写越慌。有些人成名了,却依然越写越慌。

撒骨灰代替了土葬,没有足够的邻居,没有足够的乡亲,简单的仪式代替了千百年来的情感的送别。一切都淡化了,连宗族的情感都给淡化掉了,其他类的善的情感还能强劲存在?妻子?朋友?老板?工人?都不当家,都在外面漂着,都少顾及家乡的坟茔。如此,少有人是脚踏实地的。在书法也一样,精神都不当家了,国人还能把书法学好?宗族之精神都已经丧失掉了,书法还能上得台阶?国格都已经不要了,所谓书者还不都是些无所凭依的幽魂吗?其实,“温故而知新”也是作用于一脉相承之说法的,此法的作用实属巨大。另者,家族的教育,所谓粉本的问题,更是后者可得真传的特定途径。现代人倒好,除了银行钱款,或是所谓值钱的东西外,死者一去,其他的东西都将被烧个精光。老人很快就被遗忘了。没有去记忆先人之精神的习惯,人也不会有去记忆和留意其他实属精神实体的习惯。这样 的习惯是需要强大的家族情怀为基础的,这不是一两天就能够学习好或掌握好的东西。没有了那般受启发,强记忆,多积累的习惯,人只是在成就一个实属可笑的“自我”。王兄和我聊着这一问题,他还有一脸的沉重。

除了宗族教育,王兄还提到了,每一阶段,要找好自己心灵的导师。他一再强调,老师的品格要高。这样的老师,最好得有深厚的家族情怀。这样的人,他们爱人,多会像爱护自己的子孙后代一样去爱护学生,这实际上也是爱护一种传承的文脉。其中,他还特地强调了心灵交流的重要性,以及心灵需要疏导那两说。当代师生,人们多是以猜测过日子。所谓师生关系多是名存实亡。古代的师徒关系似是好的,同一师门,知识结构单纯,讲究个言传身教。所以在那一时代,即使资质差的学生,到出师门时,虽然知识面不够,也属有水平者。这样的教育方式,其实还属家族式的教育。不过,在王兄看来,若把这样的师徒关系和教育方式移植到所谓的大学中来,也是不现实的。他以为,大学已经不是古时候的作坊了。家长花了大笔的钱,他们只想让孩子学到实用的东西。一出门,孩子们都自由了。他们缺少足够的克制能力。一个连自己父母都不能忍受的人,他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老师的管制方式?换言之,宗族教育失效后,其他的教育关系也都松动了,甚至是瓦解了。可以看看学生都在干些什么?可以看看,那些大学里的老师都在做些什么?

当导师或师傅变成特定的更加具体的职业时,一切都变了。就这一世界,多是由具体的关系导致了近乎虚无的结果。我是说,古时所谓的导师或师傅,起码还在充当着父母等的角色。把宗族的气息都凝固去了,毁灭去了,如此,人们便有了惶恐中可以肆意妄为的沃土。惶恐来了,恐慌占据人的心灵,方向感自是出不来了。

因此我说,王兄表面上是属新新人类,其实不然。齐鲁文化对他的影响是很深刻的。所以,在那样强大的外在力场和内在力量的支撑下,他并不惶恐。他脚踏实地。

四,关于思想基础

在没见面之前,我曾想问王兄,“就某些关于人的痕迹的‘颠覆性’改变,那将给人类带来什么后果?譬如说字体,或是绘画的方式。同样的,保持某些字体,或是还原某些书写或图画的方式,对当代社会而言,又能有什么样的意义?你有没有设想过,自己是在以往的某一个时代生活着?按你现在的看法,这样的可能已经成为习惯的理想中的生活方式有没有它特定的存在之意义?”我这样的提问,当然是关乎所谓的大思想的,同时,我也似是无聊地提到了关于生活的不可能的小小细节。或许是心有灵犀吧,坐下没多久,王兄便说起字体或字型的问题,如电脑输入法对汉字的解构将带来思想的大变革,且这样的变革因为太过微妙,多不易被人所觉察到,或是轻易地就被其他现象所替代。在他看来,这种演变将造成难以看得见的无边无际的人心之浮动,但若处理得当,这也会给某些真有大才者带来大好的机会。想了想,也真是的。就此我还半开玩笑地说了,“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回老家养些小小的鸭子。王羲之他养得大白鹅,我境界还上不去,我还养不来白鹅。我若能达就养鸭子的境界,便已足够。”他听了大笑。就他欢乐的神情,看得出来,他就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在王兄看来,(北)宋人尚意,迎来了书法史上又一个思想解放的时代,但“仿宋体”的出现,却逐渐禁锢了人们的思维方式,平稳的字体结构逐渐地根植到大多数人的心中,带来思维的超稳定结构。近些年来,智能ABC等输入法开始起作用,一笔一画的书写,演变成智能符号,交流简易了,但汉字书写本身带来的思维秩序却打破了。因为打字和发表的便易,人们只要眼前有点灵光,就猛往网络上发帖。多数富有激情却缺少智慧的文章不断地挑逗普通网民的心理极限。很多东西摇摆了起来,或是说,那样的言论动摇了很多东西。汉字、语言,这些令知识分子敬畏和骄傲的艺术,变味了,艺术的庸俗化,快餐化,正在到来。就这些现象,王兄思考得极其深刻。我是不敢想了,越想我越是觉得恐怖。现在看来,那样的演变,其所诱发的场的力量都是不可低估的。就所谓的历史观而言,就所谓的大革命或是大运动而言,字体或字型结构的演变是太过微妙了,以致我们常人多是忽视或忽略它们的存在及其力量。然而,看历史长河,那就是细节,那就是细节的力量。这世界,有很多的微妙的细节是不好看到的。王兄很在意这个,所以,他能在一些人们所轻视的情景中,在一些人们所忽视的细节上发现出某些历史的症结。他这是在把脉疗伤。细节,可不是质对贬义一说,它不等同于琐碎一说。关心细节,关心(整体)大节,都很重要,王兄能平衡这两者,真是难得。看他在陈述自己的这一类问题时,我真是被感动了,我甚至还有鼓掌的动作。当代的书家里头,他实属大胸怀者。

但王兄又说了,他的恐慌时期已经过去。这不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如今社会,放荡的思想导致了层出不穷的过于放荡的书写方式。没错,我只想用上这一词语。在一望无际的暧昧的表情下面,到处是恐慌的心。呼吸,现在倒成了很多人的最奢侈的思想的块体。有些人,他们踏实做事,却不好做人,他们时有恐慌。还有些人,他们光知道害怕,却不深明恐慌的成因。这更不好。王兄心脉坦然,他能自如呼吸,这是基础。过于繁杂的观念似乎成就了当下书法正在繁荣的表象,或是说假象,但是,这样的繁荣多是不堪一击的。质对网络的喧闹,以前,人们多是敢怒不敢言,如今倒好,已经没什么东西是人们不敢想的,几乎是,没什么事情是人们不敢做的。王兄很清楚这一点。他戏称这又是一场异常的文化革命,书法大受其影响也是不可避免的。确切地说,字写方式的改变大大地改变了许多的网民的思想。不经过手笔的人多了,其思想也多是变了样了。至少,用不了再过多久,这样的变化将会不可阻挡地突现出来。

思想的不稳定,并缺少能足够包容更多事物的富有力量的大思想,因此,许多的游戏规则便占了上风。游戏规则的繁杂,导致了诚心或静心的观赏者已为稀有。我想也是,规则简约,精益求精,这才是潜没在欣赏者内心最深处的享受之质对。足球比赛似乎能给人民提供出一些良益的信息来。确实是的,技法的高超也能诱发所谓的民族情感,或是其他更多。如此,很多时候,作者确实不必那么样的附带有那么多的观念来行书写。所以王兄他以为,当下最必需的,是要简化更多的所谓的观念的东西。这也是他心路明朗后所成就的一大基础。与别人不同,至少,这基础已经大大的有利于他的创作活动。确切地说,这将大大地有利于他的书写方式。

五,技法,心法等

王兄也很肯定。富有成就的艺术家,除了前面种种,一,人还得有高超的技法,二,还得有诗歌修养,并能诗意的生活,三,还得有能“成系统”的史学观,得走大道,四,人还得勤奋、博学,并乐于印证。孔子周游天下,就是质对这个。上述种种,似乎很多人都懂得,可是,不见有几人真心真体力地去做了。这就是问题所在。可以这么说,懒惰和取巧谋杀了很多的所谓的聪明人。

A,技法(字法,笔法)

在我这里,技法一说质对的是合理的附合于基本点画的书写方式。此说主要是质对于字法和笔法的。我所谓的字法,其多是和以下这些既矛盾又“统一”的词语有关,如黑白、大小、粗细、长短、宽窄等。提要入纸,按要有超纵,对此王兄很有体会。提按使转,在他那里,都是质对于笔法来说的。与之大有关系的词语有轻重、迟缓等。笔法,这是一样介于我所谓的技法字法和心法之间的“桥梁”。而另外的一些看是类似的词语,则和我后面所说的“心法”大有关系,如虚实、有无、轻重、悲喜等。王兄通透这个,实属难得。

就此,也可见他所敬重的老师的高明之处。王兄早年就得高人指点,所以入得正道。虽是如此,但他心里也很明白,若没有足够的勤奋,终将虚无。在他那里,我找不到实属技法的虚妄的东西。他曾经说过,说他就是个艺术上的技术派。那虽是针对于某些现象来说的,但也可见他对所谓书法思想的所抱有的谨慎的态度。其实他真是个富有思想的人,但他知道该在什么时候节制住自己的思想,或是说放松下自己的思想。在锤炼笔墨技巧的时候,他多是节制住自己的许多思想,以致形成习惯。这是一个好的习惯。书写的时候少思想,思想多的时候少写字,是应该如此。我以为学习绘画也当如此。第二,在锤炼所谓技法的过程当中,或是之前,或是之后,学者应该学会借鉴别人的语言。这样学习主要是由“记忆”为主导的,以致形成记忆的习惯。这似乎不是技法,却是技法。所谓记谱,就是质对这个。胸中没谱,一切将无从谈起。心里有了谱,所谓的思想将自行把它们消化,以致形成书者或画者的个人的东西。王兄记忆力强健,即使他记忆不好,他人也信奉这个。他信仰这个,他以为这就是传承,绝大多数时候他就是质对这个来练习的。在他家里,我就看到了很多的他默写下来的传统经典书法的临作。第三,他细心地关心和关注经典作品当中的每一细节走向,直到其笔墨的总结。在他那里,细心,意味着看待或是书写每一个细节,这其实就是为了大整体的做法。这一点,我很感兴趣。这恰好能说明一个人对待事物的态度,或是说明个人对待事物的细心程度。如有人看到的是一个大脑袋,而有的人,所谓脑袋,仅仅是个瞬间的印象,即刻之后,他所看到的是一个接一个的细节,如顶骨、额骨、眉弓、鼻骨等。这做法,看是小技法,实属大技法。

B,下面要通透的,也就是心法的问题了

确切地说,是心法能否打开的问题。在我这里,心法,是运用字法和笔法的方法。大有关系的词语有如虚实、有无、悲喜等。

心法问题并不玄乎。只是因为关照的人少了,所以人们对此觉得有些陌生罢。心法问题,扩散了去讲不好。回归到我们的肉体上来说,当会更好。我们身上有很多部位,若不是因为其不够健康,以致出了大的问题,我们多不会在乎它们的存在。某一皮肉不痒痒,我们多不会觉得它的存在。质对思想方面,也是一样。一个有大胸怀的人,他必定有时常关照自身的一切的一切的好习惯。这样的感觉精致起来了,人的精神也必定是通透的。人体,就是个小小宇宙。质对词语方面,也是一样。如虚实、有无、悲喜等。就这些词语,人们似乎是太熟悉不过的了,以致很多的人嘴上是说了,做了,却还是忘却了它们的存在,以及它们即时所挥发出来的力量。重新关照或关心自身肉体和以上词语的感召,为艺者便有了最坚实的基础。这也是所谓心法能够得以运行的特定的基础。

若人已经习惯过,或是说掌握好足够的知识等,心法还是未能打开,之后,人应该集中精神于笔端,略略一静,再后,可按序多加体味以下的这几个词语,如集中、一点、感应、顺应、源源不断、自然而然。感应什么?感应自己所接触过的良善。顺应什么?顺应自己细致的连贯的似是同一的难以割舍的动作。源源不断?是为自身无为的开始,然后想象气脉绵延不绝的进行下去。自然而然?不自欺,不欺人,随机应变,随遇而安。“标准”是有的,“过了就不好”。如“出门就到菜市场”,“吃了,人立马长肉”,诸如此类的说法,都不靠理。“最初的一笔画,以致最细致的部位,以致成就全部”。这样的感觉大体上是对路的。写不好不能说明这感觉和方向是错的。圣人说了,“温故而知新”。此说是为能支撑一切感知和知识的最大法宝。重温,我们新生。

以上,王兄深有见地。他说自己这是在行一次回家的感觉。他是在隐喻回归心灵的感觉的存在。释意很多,但智者终归听得明白。有心之人能听得明白,良善之人能听得明白,能感受自己感受的人,更是能听得明白。

C,通得技法心法还不行,为艺者还得跳得出来,并富有成系统的史学观,得走大道

这里所谓的史学观,主要有两方面内容:一是为什么要重新来审视书法史,这是最根本的;第二,该如何看待书法史。当代书坛闹腾的厉害,若不观史,人不冷静,人易昏庸。至于如何来看待书法史,王兄只说了“系统”二字。很明显,取巧做法可要不得。如此,他多有心得。听来,我很有收获。

王兄曾经有说,如立志在书法上有所作为,学者应该找好一条更宽点的路,并寂寞地走下去。他一再强调,到了一定阶段,一个好的书家应该对未来一段时间书法发展的潮流,有一个清晰的判断,这样才能找到自己的路径和空间。他认为在未来一个时期当中,书法将进入法晋唐草书的时代。

他认为,自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一些前卫的书法家开始自觉地在形式构成上进行探索,出现了一批优秀的艺术家。但如今,主要的方向在于对传统经典帖学的研究和探寻。他在为陈忠康写的一篇短文中有提到:对经典帖学诸种形式因素的探究,和上个世纪80年代以来的现代艺术探索同样具有开拓性的意义,因为我们离开神秘的传统太远了。

前些年,在和邱振中先生聊天时,他还谈到一个观点,说今天很多的书家对现代艺术的发展几近无知,他们没有享受到(甚至看不懂)现代书法和现代艺术的探索成果,所以也就不会认识到传统的重要,这些人对传统的学习只是一种姿态,因为他们没有现代艺术这个重要的、最贴近我们情感方式的参照,怎么会对传统有深切的认识呢?听一位学生介绍,日前国内一位著名书法家在上课时有谈到,曾经用几刀宣纸做现代书法的实验,结果发现,现代书法是很难的。王兄听说此事之后,他为此感到悲哀。在他看来,这种实验,应该是二十几岁的人做的事情,一个六十几岁的著名书法家,应该有自己的方向,他的那样做法和说法,说明他对近三十年来的现代书法探索并没有足够的认识。王兄一再说了,唯有经典的帖学是绕不过去的。而在帖学上,晋唐草书的空间最大,且根本不需要担心出帖和创新的问题。他这话富有智慧的光芒。

如此这般,人还得勤奋、博学,并乐于印证。孔子周游天下,就是质对这个。王兄通明此理,真可谓是有心之人。

D,有能成系统的史学观,为艺者还得富有音律和诗歌方面的修养,并能诗意地生活

后面那句“能诗意地生活”,尤为重要。王兄有说,“40岁以后,要简化,如简化生活,简化自己的行为,乃至简化自己的观念”。(大意)就这一句话,王兄多次向我提及。特别是质对观念一说。在他看来,太多的即时的观念介入,所谓的诗意地生活将不复存在。或可说,是所剩无几。因为寄托的点不够单纯,所以,乐于苦修的观念便占了上风。这样的观念恰好有碍于画面或是书写的展开。

王兄富有诗人气质。确切地说,他人是冷静且浪漫。和他聊天,人还能感受到些许的调皮之意味。他真实,他实在,富有质地。想来,他的诗文如此突出,都该是他得益于我所谓的源源而出的痕迹一说。这情景,都是他在简化自身构造后所达就的。简化就是为了突出应该丰富的那一部分。那一部分不是其他,是浪漫而自由的情怀。他富有那样的情怀。因为那样的情怀,所以他感动了最冷冰的我。

E,之后,其所质对的就是境界一说了。王兄所求境界,是为宁静而肃穆的狂

艺术创作本就是人生活或生活着的一部分。有成就的书画家,艺术创作甚至能占去他生活的绝大部分。这现象,在古代中国和西方很普遍。在我中国,怀素、智永和米芾等,似乎还要更加的典型一些。再细想,那也不是质对于所谓个体的文化现象,它该是个人许多的生活经历所积累起来的结果。王兄也追求这个,所以他多是有意无意地提到“痕迹”一说,提到累积自己痕迹的那一说。王兄的态度靠于祥和。另外,痕迹一说能泯没人身上的许多过分的东西。当痕迹积累到一定程度后,世俗所认为的境界就出来了。它们多是作为参照其境界的特殊存在。

所谓境界,有二:一,质对于艺术创作和作品;二,质对于人生的全部。

透了心法,许多的思想接着就通了,许多的做法也就顺了。“绵延不断,用之不竭;随机应变,运用自如”。此两说,似已经是王兄最突出的内在特点。同时,他“追求卓越但不好高骛远,持之以恒但不愚顽固执”,他“精力旺盛但不亢奋激越,通观全局但不粗枝大叶”。这已经很难得了。如此这般,王兄下来所要体验的,多是平静地去体味并乐于表现一些关于哀而不伤的事物。我有理由肯定的是,他有很多的作品已经体现出来这一点。

王兄走的是一条艰难的路。他乐于书写狂草,但是,书写过程当中,他不求大起大落,他想自然而然。如前面所说,他求的是为宁静而肃穆的狂。怀素僧或是王献之是有狂,但他们并不是当下的那般大起大落的狂。在他那里,这都是他跟古人对话,跟大自然对话后的所得结果。为此我问了,“此说可有操作性?”他说有。进入“狂”的状态,一,可借助酒精;二,可由宗教体验进入。他更看重由纯然宗教(精神)进入的那一说。其理想是:达就唐人或晋人的那般狂的状态。写字的过程当中,过度依靠外在的,笔墨过于跳跃的,不大自然的,都是大有问题的。这样的书写能得喝彩声,但却伤害了人的最美好的情感。感应内在的源源不断的自然而然的力量,所谓的狂的字的意象,将可谓是威龙,而不是恶龙。王兄追求的正是这般意象,即宁静而肃穆的狂的书写意象。甚至是,他将达就宁静而肃穆的狂的人生之境地。

结束语

晚饭,我们都不饮酒。吃饭,我们耗时约30分钟。这次交流,从下午2点30分开始,一直到我们讨论结束,计有7个半小时。

走前,我问他能否设想,将来的书家该是个什么样子?

王兄引用了一句:“做回你自己。”

我又问了,“发现你很关心某些年轻人的发展状况,这是不是和你的某些经历有关?你怎么看待那些不甘寂寞的年轻人?”

“没错。我关注年轻一代,其实是为了印证自己。土地、城市和乡村,它们养育了不同的身躯,但我发现真正在艺术上有成就的人,其实是在走着相同的路,即使前人已经印证的错误,我们也会再去重犯一次,这恰恰是人生最不可思议也是最玄妙的所在。至于说,年轻人不甘寂寞,是没问题的。这很正常。而甘于寂寞的人,他确实是能超越于人的常态的。能否甘于寂寞,几乎是判断一个人能否成就心灵史的最基本的标准。”

我很感动。“这次谈话之后,突然间,我们似是一下子老了好多。你看?”不过,这话我并没有说出口。或许他会答我,“没有。我和你一样年轻。没想到吧?”然后,他是一个顽皮的笑脸。

(吴楚宴,画家,诗人,现居海南。本文选自《吴楚宴日记——一个年轻画家的心灵史》中国文艺出版社,2011年出版)

艺术成就

书法多次参加全国展和学术邀请展,出版专著《书法的立场——一场没有终结的对话》(与曾来德合著)、《当代书法名家技法解析——王民德卷》《当代书法名家——王民德卷》,著有诗集《心塬》《用方言请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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