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枯宁的手》:是将一切放进语言的搅拌机,混合成情色的或烦恼的风景,还是试着伸出一只手来,唤回曾经失掉的勇气,从暧昧的历史和雨色中?
在时尚的世界中,没有了施动者,对世界的认识取决于“拍”的角度。最后一段,“海关放行了”,最初的场景重新浮现,让诗歌首尾有了意味深长的照应,刚才的一切,不过是某种“停顿”中的浮想联翩。在处理现实经验的当代诗歌中,往往会出现这样一种类似的“时刻”。在这一时刻,现实的法则和生活秩序突然终止,另外一个世界顿悟式地出现。在张枣、多多等诗人那里,这个世界可能是一个自主的、神秘的世界,与某种脱序后存在的领悟相关。在某种意义上,欧阳江河也采纳了这一模式,但把“一刻”,变成了一个庞杂的联想世界的入口。而且,当“现实”回复,海关放行,他的联想仍没有中断:“港台人的意大利是仿造的,就去试试/革命党人的巴黎。瞧,那意识形态的/皮尔卡丹先生走来了……”纷至沓来的名词,正好与通过海关中匆匆走过的各色人等对应,形成一种视觉上的可感性。在此处,我们会发现,诗歌中真正的中介性场景,是海关,是各种政治、语言、人种汇集之处。在跨越或穿行的边界,风格上的仿制决定了一切,海关成了时装店的替换物,时尚不仅瞄准了美,伴随着也同样左右了政治生活和殖民的历史。这些不相关的事物,迈着“跨国步伐”向前席卷一切,不可阻挡。
黑与白,是全诗抛出的最后一项对位:在这里,显然指称着一种肤色上、人种上的差异。
这本小书收录的,大概是个人10年来所谓诗歌“批评”的主要部分。在上世纪90年代,诸多激烈的诗歌行动之后,当代诗人普遍有了一种觉悟,即:一个诗人的写作能力应该与批评的能力相结合,他的写作才可能持续展开,“诗人批评”一时间也成为风尚。作为一名“后进”,我自然也受了这种风尚的感染,尝试卖弄一些思辨的句式,开垦自己的批评园地。后来不小心,又由“批评”一头栽入“研究”,彻头彻尾吃定了“诗歌”这碗饭。
回头来看,10年来的“批评”,虽然相当随意、不成系统,但在拉杂的文字背后,似乎还是有某种线索可寻。开始的想法可能很单纯,只想清理一下自己芜杂的冲动和想法,在为90年代诗歌辩护的同时,也试着表达一些“反思”的新意。这一想法的前提,是对当时诗歌走向的基本信任,觉得当代诗歌已摆脱了各种文化的、意识形态的迷思,可以从写作的本位出发,不断开掘具体的时代经验。然而,随着诗歌写作环境、氛围的转变,原来的信任暗中有些动摇了。我越来越感觉到,在某种“美学正确性”的荫蔽下,当代诗歌正幽闭于自身,逐渐缺失了与当下精神生活持续对话的活力。因而,试图有所打破,姿态由辩护、说明,逐渐转为质疑、批判。另外一点,是方法或视野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