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是孔孟之乡,文化大省,历史上产生过大批文化名人,留下了丰富的著作。但是,由于种种原因,还没有编纂出与之相称的文献丛书。而在清代以来,其他省、府先后编辑刊印了大批意义重大的地方文献丛书,如《云南丛书》、《广东丛书》、《山右丛书初编》、《安徽丛书》、《豫章丛书》、《四明丛书》、《金华丛书》、《常州先哲遗书》、《武林往哲遗书》等等。为了弥补这一缺憾,编纂出一部代表山东传统文化成就的地方文献丛书,山东大学文史哲研究院组织策划了《山东文献集成》,该计划获得山东省政府及山东大学领导的大力支持,得以付诸实施。
一批有重大价值的未刊稿如刘喜海《古泉苑》、时庸劢《音韵学丛稿》等,将首次刊出。有些重要著作,如清代最大的辑佚丛书马国翰的《玉函山房辑佚书》,虽有影印本问世,但底本不佳,此次选用道光间历城马氏家刻本重新影印,并附光绪间补印的《玉函山房辑佚书补编》,成为最完整精善之本。《集成》完成出版后,将成为各省丛书中规模较大质量较高的一种,为建设文化强省作出贡献。
一个文化大省,要有标志性人物,山东省因为有孔子、孟子、管子、墨子、孙武、孙膑这样一些誉满中外的文化名人,因而被公认为文化大省。但是,一个文化大省还必须有标志性的文献。以省级地方文献丛编为例,清代道光至同治年间广东的伍元薇、伍崇曜编刻《岭南遗书》、光绪年间定州王灏编刻《畿辅丛书》、民国年间山西省文献委员会排印《山右丛书初编》、金毓黻编印《辽海丛书》、张鹏一编印《关陇丛书》、安徽丛书编审委员会影印《安徽丛书》、卢靖编刻《湖北先正遗书》、孙文昱编印《湖南丛书》、胡思敬编刻《豫章丛书》、广东丛书编印委员会编印《广东丛书》、琼州海南书局排印《海南丛书》、贵阳任何澄等编印《黔南丛书》、云南丛书处赵藩等编刻《云南丛书》等等,都是一省文化之标志。下至地区一级文献丛书,也不乏闻名于世的,其典型事例为民国年间上海暨南大学校长张寿镛个人出资编刻的宁波地方文献丛书《四明丛书》,久已被学术界视为善本。其馀如丁丙编刻《武林先哲遗书》、盛宣怀编刻《常州先哲遗书》等都享有盛名。可是,山东作为一个文化大省从没有像其他几个省份那样,编印出足以标志山东文化的“山东丛书”,这是一个重大遗憾,也是我们当代山东人不可推卸的历史责任。
根据山东大学教授王绍曾先生主编的《山东文献书目》、沙嘉孙先生编著的《山东文献书目续编》,从先秦到近代,山东历史上产生的著述在一万种以上,数量庞大,在此基础上选编一部超过其他各省的山东地方文献丛书,是具备优越条件的。作为山东省第一学府素以文史研究闻名于世的山东大学,理应承担起这一重任。二○○五年山东大学文史哲研究院王学典院长、杜泽逊教授提出编纂《山东文献集成》的计划,经山东大学领导上报山东省人民政府,由韩寓群省长特批立项,成为山东省政府重大文化工程。二○○五年底开始筹备,二○○六年初正式启动。《山东文献集成》由韩寓群省长任主编,山东大学党委书记朱正昌、校长展涛等任副主编。编纂处设在山东大学文史哲研究院,负责项目的具体实施,王学典任编纂处主任,杜泽逊任副主任。全书初步计划搜集山东先贤著述一千种,主要收入流传未广而又价值较高的稿本、钞本、刻本等,影印出版。外省人士所撰关於山东的重要书籍,亦酌予收入。共分四辑,精装十六开本二百册。
现在出版的是第一辑五十册,收书一百七十九种,以名家未刊稿本、钞本为主。其中经学著作有清卢见曾《读易便解》(清钞本)、清牟庭《周易注》(钞本)、清张尔岐《书经直解》(清钞本)、清牛运震《尚书评注》(清钞本)、清宋书升《尚书考》(稿本)、清王守训《诗毛传补证》(稿本)、《春秋地理补考》(稿本)。语言文字学著作有清王维言《方言释义》(稿本)、清时庸劢《单县时氏音学遗著》三十八种六十二卷(稿本)。金石学著作有清刘喜海《古泉苑》一百卷(清稿本)、清翁树培撰、刘喜海补注《古泉汇考》(稿本)、清许瀚《许印林先生吉金考释》(钞本)、《攀古小庐古器物铭》(钞本)、《攀古小庐甎瓦文字》(王献唐钞本)、《攀古小庐古器物铭释文初草》(稿本)、《攈古录金文考释》(王献唐钞本)等。史部著作有清李文藻《恩平程记》(稿本)、《长途备忘录》(稿本)、清杨以增撰、杨绍和辑《杨端勤公奏疏》(清稿本)等。集部有清高凤翰《南阜山人诗集类稿》、《斅文存稿》(清刘喜海藏精钞本)、清孔广栻辑《海岱人文》三十三种(稿本)、清蒲松龄《聊斋文集》(稿本十二册)等。琳琅满目,美不胜收。这些珍贵的稿本、钞本,大都未曾刊印过,学术界难得一见。
济阳张尔岐是清初著名经学家。顾炎武曾说:“独精三礼,卓然经师,吾不如张稷若。”(《亭林文集?广师》)对张尔岐评价很高。但张氏教授乡里,生前著述多未刊行,今影印其《书经直解》清钞本,对《书经》之诠释,深入浅出,细致入微,显示出张氏深厚的经学功力。诸城刘喜海为金石学大家,久负盛名,其《古泉苑》一百卷,系清稿本。又大兴翁树培《古泉汇考》,从未刊行,刘喜海在书眉作了详细批注考释,是计划刊印而未成的原稿本,书中还保存了著名金石学家利津李佐贤、福山王懿荣的手批,更加珍贵。王献唐先生曾说:“大兴翁氏《古泉汇考》与刘氏《古泉苑》、李氏《古泉汇》并为泉学钜制,李书已刻行,此与《泉苑》迄未付梓,学者以不见为憾。”(《双行精舍书跋辑存续编?古泉汇考跋》)刘氏《古泉苑》保存在山东省博物馆,翁著刘批的《古泉汇考》原件保存于山东省图书馆,今将二书一并影印,可谓中国古钱币学史上的一件大事。至于不为人知的音韵学大家时庸劢,生活于同治至光绪前期,曾是著名金石学家吴式芬的门人,用一生心血著成音韵学专著三十八种,对清代音韵学家顾炎武、江永、戴震、段玉裁、王念孙、孔广森等人的成就进行了系统总结,并提出独到的古音体系。对诸家文字的归部,进行了细致讨论,涉及古文字学、训诂学等领域,多有创获。王献唐先生认为:“他的功力和新颖见解,在清代二百六十年内,具有山东全省的代表性,同时也有全国的代表性。”但时氏音学遗著沉埋一百多年,几乎不为人知,此次全部影印问世,将为研究中国音韵学提供一大批崭新的文献资料,也为我们全面认识有清一代的音韵学成就提供更为广泛的可靠依据。日照许瀚为清中叶著名金石学家、文字学家和校勘学家,龚自珍《己亥杂诗》称赞他“北方学者君第一”,有“北方顾千里”之誉。但一生潦倒,著述多未刊行。王献唐先生作为日照後学,曾努力搜访借钞,在一九三一年前後集为《许印林遗书》,计二十一种,一大函。在七十馀年後,我们予以影印问世,实现了老一代文献学家的宿愿。
历城马国翰终生从事辑佚之学,成《玉函山房辑佚书》六百零三种七百二十九卷。著名文献学家王重民先生说:“清代辑佚,我推先生为第一家。”(《清代两个大辑佚书家评传》)绝非过誉。这部辑佚大书在道光间由马国翰陆续刊版,直至他咸丰七年去世,尚未最终完成。同治十年丁宝桢任山东巡抚期间,从马国翰女婿章丘李氏家借得书版,由泺源书院山长匡源等修补整理刷印,即济南皇华馆书局印本,这部书才流传稍广。近年来有出版社影印《玉函山房辑佚书》,根据的是南方重刻本,效果不佳,往往有漫漶不清之处。此次重印有三个优点:一是采用马国翰的初刻本,当然优于南方重刻本。二是印本清朗。我们用山东省图书馆藏济南皇华馆白纸印本重新扫描,缩为上下栏十六开本,清晰度大大胜于以往影印本。三是附有光绪十五年章丘李氏所刻《玉函山房辑佚书续补》十一种十四卷、《目耕帖续补》二卷,以及光绪间蒋式瑆撰辑《玉函山房手稿存目》一卷、《玉函山房辑佚书书後》三篇。这都是南方重刻本所没有的,却是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因此,本次影印本可说是清代第一辑佚大书《玉函山房辑佚书》迄今最完整的本子。
《山东通志》二百十一卷,创修於光绪十六年,经山东巡抚张曜、杨士骧等前後苦心经营,耗费著名学者孙葆田半生心血,集数十位晚清学者的智慧,历时二十年始告修成,而完成时间恰为宣统三年。在各省通志中,这样完整系统地记载上古至清末一省地理、历史的,实在不多见。同为文化大省的江苏、浙江,也都没能在清末民初这个新旧交替的年代修成他们的通志,因此宣统《山东通志》弥足珍贵。商务印书馆曾在民国间缩小拼版影印为三十二开本,上海在近年又翻印商务本,版小字密,小注几不可识。鉴于该书有重大学术价值,我们改用山东通志刊印局初印本重新扫描影印,完全解决了清晰度问题,为读者提供了更好的读本。
对山东文献的系统搜集整理工作,前人早已开始。以诗歌而论,乾隆间卢见曾辑刻《国朝山左诗钞》六十卷,收入清初山东诗人六百二十馀家的诗作,同时宋弼辑《山左明诗钞》三十五卷,乾隆三十六年李文藻刻印,收明代山东诗人四百三十一家的诗作。嘉庆间张鹏展辑刻《国朝山左诗续钞》三十二卷《补钞》四卷,上继卢氏,收山东诗人七百四十七家的诗作。道光间余正酉又辑刻《国朝山左诗汇钞後集》三十九卷,收入山东诗人三百八十九家的诗作。合计以上四种,共得近五百年间山东诗人二千一百八十七家,每人都系有小传。其中绝大部分人物没有别集传世,其姓名亦不见经传,因此这四种前後蝉联的地方诗歌总集,是极为珍贵的文献资料,对研究山东古代文学史、古代历史,乃至整个中国古代文学史、中国古代史,都堪称资料渊薮。此次将四种总集配齐影印,有着不同寻常的学术意义。
在调查搜集过程中,我们发现,有些具有重要文献价值的著述,尽管曾经印行,但流传仍十分稀少。例如莱阳姜埰、姜垓兄弟,在明末清初都有重要影响。姜埰《敬亭集》有光绪十五年山东官书局刻本,尚不难得。其弟姜垓在崇祯间曾建言除掉题名碑上奸臣阮大铖的名字,南明弘光间阮大铖得势,欲杀姜垓,垓乃变易姓名,逃到宁波,明亡後隐居苏州。姜垓的集子《流览堂残稿》六卷,经其後人四处搜集,于宣统二年由莱阳通兴石印馆石印。这个普普通通的石印本,十分罕见,网罗晚明文献最完备的谢国桢《晚明史籍考》、大型书目柯愈春《清人诗文集总目提要》、《东北地区古籍线装书联合目录》、专门书目《山东文献书目》等,均未记载这个本子。《清人别集总目》虽然著录了该书,但唯一的收藏者是山东省图书馆。我们这次就是用山东省图书馆藏宣统二年莱阳石印本影印的,这不仅有利于该集的利用,同时也有利于该集的保存。值得指出的是,该书有王懿荣在光绪二十六年四月作的序言,三个月後八国联军进北京,王氏就以身殉国了。这篇序言《王懿荣集》没有收录,其子王崇焕作的《王文敏公年谱》也只字未提。该序对研究王懿荣显然有不可忽视的价值。
我们的编纂工作包括调查搜集、版本鉴别与遴选、书名卷数之核定、作者及其籍贯之确认等等。对于前人的错误,我们尽可能作了订正。例如山东省博物馆藏《海岱人文》稿本,收入曲阜颜氏的诗文集三十三种,大部分传世稀少。该书的编者,《中国古籍善本书目》定为清代王懿荣。但我们从这部书上未曾发现王懿荣任何痕迹,既无序跋批校,亦无印鉴。同时我们发现,大部分集子有微波榭主人亲笔补写的详细目录,并留下了题记。如:《水明楼诗》补目末:“乾隆乙卯(六十年)正月廿四丁未微波榭钞,是日天阴有风。”《江干幼客诗集》目下:“乾隆癸丑(五十八年)冬十月十四日甲戌颜运生崇规学博所贻,一斋记。”同上补目下:“嘉庆三年戊午冬十二月廿四日癸丑午刻微波榭晴牕录。”考“微波榭”是曲阜孔继涵堂号,但孔继涵已于乾隆四十九年去世,这些题记显然是孔继涵之子所作。又考“一斋”为孔继涵长子孔广栻的号,题记中最晚的一条是嘉庆三年十二月廿四日,而孔广栻嘉庆四年去世。从《祇芳园诗》补目下的题记,我们可以了解到嘉庆三年冬孔广栻已有病在身。该题记云:“嘉庆三年戊午腊月廿二辛亥录。是日招诸弟与颜思诚饮,予以疾不陪。”孔广栻在去世前犹抱病为这批文献钞补目录,作必要的编纂工作,他的精神对我们也具有很大的感染。顺着这一思路,我们查阅了王献唐先生题跋,发现两条有关的记载:一是《双行精舍书跋辑存续编?十子诗略跋》:“此《十子诗略》之一,护叶後面十子名次及《乐圃集目》、集中批点,皆曲阜孔伯诚广栻先生手笔。……身後遗藏,十年前多为北平翰文斋购去。先後凡见四十馀种,其《微波榭遗书》、《通德遗书所见录》、孔氏说经稿底本,由余作介,仍归衍圣公家,馀则多为山东图书馆购藏。内以曲阜孔、颜各家诗文集钞本为多,类经伯诚先生订定编录,朱墨烂然,似当时欲编集付梓者。”二是《双行精舍书跋辑存?藤梧馆金石题咏集录跋》:“右书为曲阜孔伯诚先生集录。……藤梧馆为先生书室,所著诗文均以是名署之,前见《海岱人文》先生集钞各书,板心多有藤梧馆三字。”从这两条跋文,我们可以进一步确认,这部《海岱人文》是孔广栻所辑。过去定为王懿荣辑,是错误的。那么,这一错误是为何发生的呢?考《王文敏公年谱》,光绪十七年云:“公自本年始搜集《海岱人文》,九月,撰《海岱人文序》。”天津图书馆藏有王懿荣《海岱人文册目》稿本二册,经向该馆专家请教,系王懿荣所藏山东人书札、诗牋、闲帖等文献的目录。王懿荣收藏的山东人书札等文献,装裱成册子,题名《海岱人文》,所以这两本目录题作《海岱人文册目》。《册目》前有王懿荣自序,亦未提及孔广栻的《海岱人文》。可见王氏所辑《海岱人文》与孔广栻辑《海岱人文》是内容不同的两部书,只是书名相同而已。前人误定孔广栻所辑《海岱人文》为王懿荣辑,当是循名失实所致。至于孔、王两书有无先後配合的关系,孔广栻辑《海岱人文》内容是否止於此,尚待进一步探讨。
在编纂《山东文献集成》过程中,我们时时感受到前人在搜集保护乡邦文献方面的苦心孤诣和卓越贡献。乾隆间德州学者宋弼,在与卢见曾合辑《国朝山左诗钞》後,又辑《山左明诗钞》,当时益都学者李文藻也参与了搜集工作。宋弼把《山左明诗钞》稿本交给卢见曾,希望卢氏刊刻行世。乾隆三十三年秋卢见曾获罪,被抄家,数十万卷藏书都堆在德州官府内。时宋弼官甘肃按察使,入觐途中死在洛阳。李文藻深恐此书就此湮没,第二年正月赶到德州,托人购买此书,花了三天时间,才从书堆中清理出该书的稿本三十五卷。可是未找到诗人小传。数日後,宋弼的灵柩从洛阳迎到德州。李文藻吊唁後,打开宋弼的行李箱,小传一册正在其中。延津剑合,盖出天意。这年秋李文藻得了广东恩平知县,就携带这部稿子南下广东。次年夏到任,入冬即着手校刻,使这部包括四百三十一人诗作的山东文献得以问世。
至于王献唐先生,几乎用一生心血搜集、保护、研究山东文献,他在古代史、金石文字、版本目录等方面都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无愧一代宗师。抗日战争爆发,王献唐与屈万里、李义贵携带山东图书馆善本、文物,历尽千辛万苦,向後方迁徙,因资金匮乏,甚至讨饭,而所有图书文物丝毫无损。途经万里,时逾十载,一九五○年冬这批珍贵文献终于从四川运回山东,後来入藏山东省博物馆。其中山东先贤遗著稿本、钞本,未经刊行的,数量可观。我们这次影印的不少文献,就是王献唐先生带到四川又运回山东的,许多书上都留下了献唐先生的题跋,是我们认识和研究山东文献的重要向导。在国破家亡,战火联绵的年代,王献唐先生辑印《山左先喆遗书》的计划难以实现。在社会安定,经济发展,文化受到高度重视的今天,我们有条件把这些珍贵文献影印出版。可是,如果没有前辈们的薪火传灯,我们今天无论如何也无法创造出这些文献。前人对于我们是这样,我们对于後人也应该是这样。保护和传承文献,实质上就是保护和传承古老的中华文明,这才是我们编纂出版《山东文献集成》的初衷。
《山东文献集成》的编纂出版工作,得到山东省政府的关怀和支持,还得到山东大学、山东省财政厅、山东省文化厅、山东省图书馆、山东省博物馆、山东师范大学、济南市图书馆等单位的大力支持,山东大学文史哲研究院负责编纂工作,山东大学出版社负责出版工作,江苏金坛古籍印刷厂负责印刷工作,有关人员都付出了艰苦的劳动,做出了重大贡献。在此致以衷心的感谢。
山东文献集成编纂委员会
二○○六年十二月十日
《山东文献集成》是山东省政府特批重大文化工程,二○○五年获准立项,二○○六年初正式启动,是一部大型影印古籍丛书,其宗旨是抢救保存山东文献,计划搜集具有一定学术价值的山东先贤遗著稿本、钞本、稀见刻本一千种,影印出版。全书精装二百册,十六开本,每册八百页,分四辑陆续印行。每辑所收之书略依经、史、子、集、丛五部分类编排。第一辑五十册,收书一百七十九种,已于二○○六年十二月正式出版。经过二○○七年一年的辛勤工作,到二○○七年底,第二辑五十册的编纂出版工作已经完成。
《山东文献集成》第二辑,本着第一辑业已确定的宗旨,进一步扩大收集范围,共收入山东先贤遗著三百五十五种。其中稿本九十三种,钞本一百四十一种,刻本一百一十三种,旧排印本四种,石印本四种。经牟庭、纪昀、王芑孙、傅增湘、王献唐、栾调甫、路大荒、屈万里等名家批校题跋的本子有四十种,其中王献唐先生题跋的有十四种。
稿本较重要的有明淄川毕自严《白阳毕公自严遗迹》一卷、清诸城李慎《周易注解》八卷、清安丘王筠《礼记读存》一卷(王献唐跋)、《顾亭林年谱校录》一卷、清历城王维言《夏小正笺疏》一卷、清济宁许鸿磐《方舆丛录》十二册、清掖县侯登岸《掖乘》十六卷、清日照许瀚《拟史籍考校例》一卷、《许印林手稿》一卷、清章丘张笃行《杜诗七律》四卷、清黄县王守训《彩衣楼诗话》四卷等。
钞本值得重视的有清黄县姜其垓《周易古本集注》十二卷《续编》二卷(清钞本)、清潍县郭麐《潍言》四卷(民国二十二年秦玉章钞本,王献唐批注并跋)、清鱼台马星翼《国策补遗》不分卷(旧钞本,王献唐跋)、清祥符周亮工《全潍纪略》一卷(清钞本)、佚名《黄培文字狱案》一卷(清钞本)、清曲阜孔尚任《画林雁塔》不分卷(清初钞本)、明淄川毕自严《毕伯阳奏稿》一卷(明钞本)、明泰安萧大亨《北虏风俗》一卷《北虏世系》一卷(民国十三年江安傅氏藏园钞本,傅增湘校并跋)、清嘉善浦曰楷《莱阳竹枝词》一卷(清钞本)、清安丘王筠《周虢季子白盘释文》一卷(民国潍县丁锡田钞本)、清潍县陈介祺《宝簠斋集各家彜器释文》不分卷(民国黄县丁菊苏钞本)、清昌乐阎湘蕙《谚语类钞》四卷(民国二十六年山东省立图书馆钞本)、清淄川张笃庆《昆仑山房郢中集》三卷《昆仑山房诗集》十三卷(清钞本)等。
刻本值得注意的有清即墨黄守平《易象集解》十卷(清同治十三年即墨黄氏漱芳园刻本)、清济阳张尔岐《仪礼郑注句读》十七卷(清乾隆八年济阳高廷枢刻本)、清滕县张耕《古韵发明》不分卷(清道光滕县张氏芸心堂刻本,仪徵阮元序)、清新城王兆弘等《新城王氏世谱》八卷(清乾隆二十五年新城王氏刻本)、清益都孙廷铨《颜山杂记》四卷(清康熙五年刻本)、明海宁查志隆《岱史》十八卷(明万历十五年戴相尧刻本)、清益都薛凤祚《历学会通》六十五卷(清康熙刻本)、唐临沂颜真卿《颜鲁公文集》十五卷《补遗》一卷《附录》一卷(清嘉庆七年曲阜颜崇槼刻本)、明历城边贡《边华泉集》八卷《边华泉集稿》六卷(清康熙历城张刻本)、清海丰吴重憙辑《吴氏石莲庵刻山左人词》十七种(清光绪二十七年刻本)、清栖霞郝懿行等《郝氏遗书》三十四种(清嘉庆至光绪年间郝氏刻本)等。
在第一辑相对集中收入日照许瀚、历城马国翰、诸城刘喜海、黄县王守训、单县时庸劢、聊城杨氏、曲阜颜氏、山左诗钞各系列文献之後,本辑则相对集中收入淄川毕自严、淄川张笃庆、益都赵执信、泰安赵国麟、新城王祖昌、历城李廷芳、安丘王筠、栖霞郝懿行、历下王维言、黄县丁菊苏、即墨黄氏、鱼台马氏、安丘曹氏的著作,以及明清青州诗钞、武定诗钞等系列文献。
王筠作为清代《说文》四大家之一,本集收入他的《说文解字句读》三十卷(清归安沈锡胙批校本)、《说文释例》二十卷(家刻本)、《说文系传校录》三十卷(家刻本)、《礼记读存》一卷(稿本)、《顾亭林年谱校录》一卷(稿本)、《周虢季子白盘释文》一卷(钞本)、《覆瓿社灯谜》一卷(稿本)、《清诒堂灯谜》一卷(稿本)、《菉友杂著四种》(家刻本)等十二种。这对全面研究王筠创造了更便利的条件。其中《灯谜》稿本二种,在过去属游戏文字,今天看来,却颇觉难得,是民俗学的重要文献。
即墨黄氏明清以来科名不断,交游甚广,为山东地方望族。前辑已收入黄守平《黄氏家乘》二十卷(钞本),本辑收入黄守平《周易集解》十卷(家刻本)、黄垍《夕霏亭诗》二卷(钞本)、黄守平辑《黄氏诗钞》六卷(稿本)。其中《黄氏诗钞》稿本是山东省委党校图书馆新发现的孤本,内收即墨黄氏一门三百年间诗人,自明嘉靖三十二年进士黄作孚至清中叶黄守思,共七十二人的诗作三千九百九十七首。前後十代,代代不断,是典型的文学世家。该书的发现和影印出版,对研究明清家族文学应是难得的第一手资料。
安丘曹氏在清康熙年间甚为显赫。曹贞吉,康熙二年山东解元,三年成进士,与王士禛、朱彝尊等唱和,活跃于清初诗坛。其弟曹申吉少年巍科,官至贵州巡抚,死于吴三桂之难。後人文脉绵延,称一时之盛。本辑收入曹氏一门诗、文、词集三十四种,其中稿本三种,曹氏家钞本二十一种,多未刊行,传世极罕。不仅是研究家族文学的重要资料,而且有助于研究清初的历史和清初的文学史。
许瀚是清中期著名的金石学家、小学家,一生为人作嫁衣,仍然留下了极为可观的高水平著述。第一辑影印的王献唐辑《许印林遗书》二十种已令人叹为观止。本辑又收入他的稿本二种,其中《拟史籍考校例》尤为重要。众所周知,章学诚曾用十馀年精力纂修过一部目录学和历史文献学的巨著《史籍考》,先後经过毕沅、阮元、谢启昆等大员资助,成稿五百卷。道光二十五年江南河道总督潘锡恩邀请许瀚、包慎言、刘毓崧等修订章氏遗稿。道光二十六年许瀚拟定了这份《校例》,开头说:“繁冗重复,漏略殊误,均所不免。”经过三年的努力,最後定为三百卷。虽卷数减少,但内容增加了四分之一。可惜这部巨著咸丰六年毁于潘锡恩家火灾。王重民在为姚名达《中国目录学史》补写的《後记》中详细考证了《史籍考》的纂修过程和悲剧性结局,他说:“许瀚在修订工作中起着领导作用。”这部凝聚着许多学者心血尤其是许瀚心血的章学诚遗著,不幸失传。这件许瀚写于道光二十六年清明节前三日的《拟史籍考校例》手稿,可供我们摩挲,想见《史籍考》这部巨著的模样。
本辑收入的《黄培文字狱案》一卷,是关于清初黄培文字狱的有限的原始记录材料汇集,该书山东图书馆藏有清钞本,下半页多缺字。中国科学院图书馆藏一部钞本,经核即为山东省图书馆藏钞本的底本,其下半霉烂,字不可识,而且个别文字在传钞之後又有损失。可见将山东省图书馆藏清钞本影印出来,是有抢救意义的。
本辑收入的某些古籍,是一向受到关注的。如张笃庆《昆仑山房诗集》清钞本十三卷与蒲松龄研究有密切关系;万历刻查志隆《岱史》十八卷是流传不广的重要泰山史料;明代诗人边贡的诗集,传世常见的是王士禛的选本《华泉先生集选》四卷,此次影印的康熙刻《边华泉集》十四卷足本一向难得;顺治年间兼通中西法的数学家和天文历法专家益都薛凤祚被《清史稿?畴人传》称为“畴人之功首”,他的巨著《历学会通》六十五卷刊刻于康熙间,传世足本甚少,今从北京大学借得全本影印,对中国科技史研究弥足珍贵;著名学者栖霞郝懿行、王照圆夫妇著作在嘉庆至光绪间陆续刊刻汇印为《郝氏遗书》三十四种,除其中《尔雅义疏》、《山海经笺疏》等少数几种曾再版外,其馀很少重印,今一并影印,其学术价值不容忽视;唐临沂颜真卿《颜鲁公文集》,传世有明嘉靖锡山安国活字本、又锡山安国刻本、万历刘恩诚刻本、乾隆武英殿活字本、道光黄本骥三长物斋刻本,但一向以嘉庆七年曲阜颜崇槼刻本为佳,系从锡山安氏本出而重加校勘者,傅增湘云“刊刻甚精”,今即据颜氏本影印。
本辑所收两种家谱亦值得称道。一是新城王士禛家的家谱《新城王氏世谱》八卷,乾隆二十五年王氏刻本。二是邹平马驌、历城马国翰家的家谱《马氏家谱》十五卷,民国二十年石印本。新城王氏明清两代科名颇显,为名门望族,王士禛尤为文坛巨匠。马驌、马国翰则以学术名于世。马驌精通上古史,著《绎史》一百六十卷、《左传事纬》十二卷《附录》八卷,人称“马三代”。马国翰则以《玉函山房辑佚书》获得清代第一辑佚大家的美名。二人同出一个家族。今从山东省图书馆借印《王氏世谱》,从马氏後人马以林先生借印《马氏家谱》,都是传世极少的名家家谱,是考史论文的宝贵资料。
熟悉《聊斋志异》的学者应当对该书最接近稿本的铸雪斋钞本有所留意,该本是乾隆十六年济南张希杰铸雪斋从济南朱氏殿春亭钞稿本过录的,比存世残稿本多出一倍,比最早的刻本青柯亭本多出四十九篇。这个铸雪斋本已有影印本、排印本传世,不再难得。那么铸雪斋主人张希杰的生平、学识、文学修养究竟如何呢?根据我们的了解,张希杰的《铸雪斋集》存世仅有两个稿本,一是山东省图书馆藏《铸雪斋集》十四卷《练塘年谱》一卷,一是天津图书馆藏《铸雪斋集》七卷。相形之下山东的十四卷本比较完整,并且附有自撰年谱,当然是最好的稀世珍本,现在把这个本子影印收入第二辑,相信对解决上面的问题会有直接帮助。
我们在调查收集编纂考订山东文献过程中,深深体会到乡邦文献抢救保存和流通的紧迫性。我们固然应当进一步深入研究管子、孔子、孟子、郑玄、辛弃疾、李清照这些山东历史上耀眼的明星,但这些人物的著作及相关文献已不再有湮没或失传的危险。相比之下,上面列举的先贤遗著稿本、钞本,则大都尘封高阁,赖一线而孤传。轻重缓急,不言而喻。《山东文献集成》创始之初即以抢救保存具有一定学术价值的罕传文献为宗旨,其用心正在于此。
在我们饱览齐鲁先哲遗著珍本秘笈之後,不能不对长期致力于搜集保护山东文献的王献唐、路大荒等老一辈学者肃然起敬,也不能不对近几十年来收藏山东文献的山东省图书馆、山东省博物馆、山东大学图书馆、山东师范大学图书馆、济南市图书馆、山东省委党校图书馆等单位的几代主人表示真挚的感谢。对于编纂工作中出现的失误,在此敬请读者批评指正。
山东文献集成编纂委员会
二○○七年十二月二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