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民国是个又旧又新、又古又今、又中又外的时代。如此花非花雾非雾,虽不乏慷慨激昂,但多的却是惆怅。男的博学,女的多才,都是战马侧身而过的临溪浣花人。
才子佳人古来多,如今他们又相遇民国,民国世界犹如四月酿花天气,有风雨的豪华,也有远山的感伤。本书即以六对民国之花为观照,用清雅安详却又浓郁感伤的文笔,再现他们的爱情纠葛和时代的底色。一开始都是男欢女爱,到最后不是不能爱、爱不得,就是像刺猬一样搂抱而起,刺伤满身,这样的爱情恍惚一梦,赢不得华枝春满,只余惆怅满怀。
六对男女,浓爱,感伤,如远山一轮月,月下有人横吹玉笛,梅花开遍,白雪苍茫。虽时过境迁,但你我心头应都有和他们一样的明月、玉笛、梅花、白雪,也曾欢爱也曾愁。
慕容莲生(本名徐中强),专栏作者,多情男子,民国王孙,喜爱莲之在泥不染怡然从容,故名。著有《爱他前先爱自己》、《女人宣言:我想和爱情谈谈》等,曾在媒体从业多年,现为自由撰稿人。
1.热闹的热闹,苍凉的苍凉
2.—— 胡兰成和张爱玲
那么深爱那么疼
3.—— 郁达夫和王映霞
同饮清茶,共看天边月
4.—— 徐志摩和张幼仪
爱情的甜酒里几多苦
5.—— 沈从文和张兆和
有时忘了我还爱着你
6.—— 徐悲鸿和蒋碧微
7.人生何处话悲凉
8.—— 萧军和萧红
民国四月酿花天
才子佳人余惆怅
飞散的尽凤凰 离乱的皆鸳鸯
民国乱世之中,才子佳人们演绎了无数爱情故事,至今让人们唏嘘不已。
以六对民国之花为观照,用清雅安详却又浓郁感伤的文笔,再现他们的爱情纠葛和时代的
三年前的那个夏天,我从桂林转道上海,又和上海电视台的陈黛曦小姐前往南京,拜会胡兰成的幼子胡纪元先生,尽管一路跋山涉水,炎日当空,我们还是觉得这一趟值得。
都说胡兰成永结无情契,他也承认自己有一种天地不仁的毒辣,但是在跟胡纪元先生的谈话中,以及后来和朱天文、朱天心姐妹的聊天中,还有与胡兰成侄女胡晓文女士的往来书信中,我更加了解到一个多情的、有义的、外人不知的胡兰成。他对女人,并不像世人所说的始乱终弃,起码不能用简单的道德评价还原解读当时当地烽火离乱下的言辞和行为。
慕容兄的这本书,当然不只是写了胡兰成和张爱玲,还有郁达夫和王映霞、徐志摩和张幼仪、沈从文和张兆和、徐悲鸿和蒋碧薇、萧军和萧红,他要用这六对夫妻描绘出民国情感的盛放与惆怅。慕容的文字有着大男人没有的细腻温润,也有着小女人没有的开阔深远。在他笔下,这六对民国恋人有幸能复活归来,以他们的真身度得我们自见人性起伏跌宕。
这六对民国男女、才子佳人,狗血的爱情加江山的破碎,早已被无数人写滥了,再写又能写出什么心意?我觉得还有,还没被挖掘透,大多数人写他们,只是掘井取水,不见泉涌却已丢锄,只留下一排排深可见底的俗常井眼,让自以为得了奥妙的才子才女们坐井说天阔。
在慕容写这本书的那几个月,他经常与我交流,每写完一篇即与我赏读。我一再告诉他,一定要写出自己的东西,把自己当男人,也当女人,骨子里要成为胡兰成、郁达夫和徐悲鸿,也要成为张爱玲、王映霞和蒋碧薇,用己心而生他人意。宏阔处宏阔,逼仄处逼仄,人性中的金玉和败絮都不遮不避,这样才能投石击水,用别人的故事荡起自己的涟漪。
慕容兄果然有方外灵犀,用七八十年后的这管鹅毛笔,蘸着那些氤氲透了民国的灵秀和惆怅的笔墨,在今天飘忽、媚俗、清浅的书写中,书写道破了他用自己的网格筛尽浮花浪蕊之后无分时代、无分男女的人心人性,而且完全可以通达今天的尘世男女。
书中的这些女人,有才气,但是才气不掩怨气;有深情,但是多情不盖无情。同样是山河破碎的时代底色,同样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性本常,为什么蒋碧薇跌足在前,晚年却在回忆录里对徐悲鸿言辞啧啧?为什么张爱玲不食烟火,却至死不能释然胡兰成曾喘息群芳?而不能像《乱世佳人》中的郝思嘉,临了把自我一生烛照眼前?
于女人,郝思嘉的人格是一种典型人格,但却不是每一个女人都像她那般,虚荣是真,利欲是真,自责是真,五味临头也是真,终能在离乱奔波的尘世中脱解自悟。
世间万物皆可成佛,而且成佛之径不止一条,黄卷青灯可以修佛,至情至性可以修佛,建功立业可以修佛,经商躬耕可以修佛,乱世用情也可以修佛。尽管一生多情、用情、错情、乱情、无情的郝思嘉,最后生活中的一切光亮都消失殆尽了,她疲惫至极、自言自语:“AfteraU,tomorrowisanotherday。”但我相信她一定成佛了,不是today就是tomorrow。
书中这些女人,唯王映霞近于郝思嘉,这个一生两次大婚的“杭州第一美人”晚年说:“如果没有前一个他,也许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没有人会对我的生活感兴趣;如果没有后一个他,我的后半生也许仍漂泊不定。历史长河的流逝,淌平了我心头的爱和恨,留下的只是深深的怀念。”人之将老,其境也高,慈悲到通透无碍。
我这么说,在很多人眼中似乎有苛责女人的嫌疑,更有为无情无良男人开脱的无耻,但是言语道断,也不是我所能顾的了。郁达夫、徐悲鸿、胡兰成、徐志摩们的问题,当然不是没有,但我觉得其因有自,他们的多情与薄情、有知和无耻,当是因了江山离乱下的愁肠百结,于个人出路和国家前程都有一种苦闷、一种惆怅。我不是说在这种大的时代悲欢之下,儿女私情可以不管不顾,而是相信,他们连自己的去路都不明,焉能安顿计算好另一半?
他们于女人,与其说是爱,毋宁说是知,知可以解脱人事沧桑与生离死别,就像胡兰成说的:“情有迁异,缘有尽时,而相知则可如新……爱惜之心不改。”他对张爱玲是这样,对其他女人也是。流亡之人,说不出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样的话,即使说也是“愿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抓不住时空亘古和白头霜雪,那就抓住一城一地的短暂欢爱吧。
所以胡兰成出奔荆楚、避匿雁荡,他自己也觉得生死未知的事,又岂会对张爱玲有所相托?在身边的人被炮弹炸死的惊骇下,万中有幸苟全性命的他,当然会在另一个暂时的温软胸怀中寻得片刻的安宁和自足,在这样的雷霆之劫下,后世的道德指责显得异常无力。
而在曾经沧海之后,张爱玲最应该做到的,即是要懂得悠然过去、慈悲故人。我没有最喜欢她的原因,就是她到老也不肯开阔,爱之弥深,恨之愈切,那一胸几十年前的怨气让她在隔着几千里山河之外,依然宁愿用一个不爱的赖雅去填补和证明,也不愿释怀前情旧账,这是她的悭吝和不圆满。因此她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固然动人,而于我是有所怀疑的。
张爱玲的小说写得那么好,怕也只是她巧为工匠,建了一个为世间男女遮风挡雨的文字城堡,而于她自己到底不能置身其中柴米油盐。她用文字修炼得似乎已如老僧入定,只觉天地唯我、万物渺渺,但明白人一眼即可看出这唯是文字之悟,并不落染人世,在日常的、情感的、生活的爱恨嗔痴里她依然如众生一样,过河湿鞋,穿叶沾身,并不曾到达彼岸。
如果时光能够重来一回,我倒宁愿张爱玲不成为一个名满天下的才女,而只是寻常闾巷间与贩夫走卒讨价还价的人间匹妇,或者河畔溪桥边浣洗丈夫粗布衣服的浣纱女。虽然她们粗于才情,不懂得楼下马车铃响时叮叮当当的惆怅,也不会拿卖剧本的30万元救情人于平阳,然而她们知道人世的通达与婉转,能通过物性证得人性的沧桑,如此也就够了。
道在器中,人在世中,民国女子们独痴迷于自筑的铜雀春深,世间女子当以为戒!
2012年11月21日
于北京
在男人或女人眼中,最常看见的,往往不是为了拥抱而缩减彼此间的距离,而是相拥之后他们豁然发现,无论如何贴近,都还有着合不拢的缝隙。贫贱夫妻更如此,即使彼此时常赐予对方感动,却填不饱肚子、缝不了衣衫,真是巧妇无米可炊、无布可缝,百事皆哀!
——《有时忘了我还爱这你——蒋碧薇和徐悲鸿》
于男人来说,新欢是心头肉,旧爱亦是心头肉。不愿旧的去,只想新的来。
初见新欢,新欢有大把新鲜的好,男人乐着尝鲜,自然嫌弃旧爱,看她哭闹是错,静默是错,无论怎样都是错。然而,所有的新欢到最后都会沦为新一茬的旧爱,男人会发现,原来这个女人也不过如此,他开始忍不住怀念上一个旧爱的好,兴许会起破镜重圆的心。
——《那么深爱那么疼——王映霞和郁达夫》
并非所有的遇见都有意义。生活中,某人和某人,相遇,大多时候不过是眼睛碰撞眼睛,碰撞了千万次亦不过是不痛不痒,往深了说也仅得四字:泛泛之交。但是,也总有一些人遇见另一些人,一次相见,一生换了走向,譬如烈火烧了干柴,或者宛似洪水冲垮了河堤,雪白宣纸逢着攒满黑汁液的毛笔,再或者春风吹开了花又抽离,花朵萎谢,落红一片。
——《人生何如是悲凉——萧红和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