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全国父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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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原文

寅卯之交,天发杀机,龙蛇起陆,娵呰鹑火。战云四飞,倭族乘机,逼我夏宇。我举国父老兄弟姊妹十余年来隐忧惕栗,梦寐弗忘之亡国惨祸,挟欧洲之弹烟血雨以俱来。噩耗既布,义电交驰。军士变色于疆场,学子愤慨于庠序,商贾喧噪于廛市,农夫激怒于甿郊。凡有血气,莫不痛心,忠义之民,愿为国死。同人等羁身异域,切齿国仇,回望神州,仰天悲愤。以谓有国可亡,有人可死,已无投鼠忌器之顾虑,宜有破釜沉舟之决心。万一横逆之来,迫我于绝境,则当率我四万万忠义勇健之同胞,出其丹心碧血,染吾黄帝以降列祖列宗光荣历史之末页。事亟寇深,危险万状,谨陈斯义,布于有众,皇天后土,实式凭之。

呜呼,吾中国之待亡也久矣!所以不即亡者,惟均势之故。前此痛史,姑不殚述。粗摄厥要,断自甲午。列强在华,拔帜竖帜,均势之局,乃具规模,以中国泱泱万里,天府之区,广土丰物,迈绝寰宇,任何一国,欲举而印度之,势所弗许。即欲攘我权利,亦辄为他国所遏,群雄角逐,赖以苟安。故欲夷我如卢克森堡、比利时者,亦所不能。惟是燕幕之惨,志士寒心,牛后之羞,壮夫切齿,诚以寄生即亡国之基,履霜乃坚冰之渐也。甲午之战既终,日人挟其战胜之余威,索我辽东半岛。外交黑幕,捭阖纵横;坛坫樽俎之间,乃不得不有所迎拒以图一时之牵制。而引狼拒虎之祸,势又缘兹以起,且至不可收拾。卡西尼之结果,旅大租于俄,广州租于法,威海租于英,胶州租于德。意大利闻而生心,亦欲据我三门湾。自是卧榻之侧,有他人鼾睡之声,独立之邦,伏列强割据之迹。若则齐躯竞进,若则单骑独行,铁路告成,矿山斯去,军旗所至,商旅遂来。中更庚子之乱,日俄之争,外力益以潜滋,势力略有转易。凡其利权垄断之域,辄扬势力范围之言,均势之界愈明,瓜分之机愈迫;英之于西藏及长江流域也,俄之于外蒙、伊犁也,日之于福建、南满也,法之于滇,德之于鲁也。或由战胜攻取,或由秘密缔约,或由清廷断送,或由列国协谋,均于其所志之地,攘得不让他国之特权。夫势力范围云者,欧人拓土非洲,分据海岸,而以其后方之地,价(?)定界域,俾隶各国,以避纷争之事也。非洲荒漠之野,欧人临之,视若无物,横行罔忌。而奈何以其施于非洲黑人者,施于吾文化渊源神明遗裔之宗邦,斯其夷视吾国族于何等耶!美之于华,向无领土野心,惟冀扩其商路,见夫列强之植力于华,若兹其猛进,深虑其不利于华者,将亦不利于美。于是其国务卿甄海氏,于千九百年,牒布各国,标、机会均等主义,旨在使列强在华之势力,无问何国之于何地,均当与其他各国持平衡之度,勿得擅禁其贸易之权。虽于周缘租借之域,声明势力范围,亦弗许擅自封锢,秘为独有。一面破中国闭关锁国之故习,俾与各国以同一之机会,均沾利益。各国既受此牒,无不阳示赞同,而阴实梗之,美则益奋力以求此主义之实现。其间列强关系,斗角钩心,亦复互思防制。故扬子江流域者,英视为其势力范围也,而有粤汉、川汉二路之四国借款以间之,日本亦于汉冶萍公司及南浔铁路享有投资之权利。满洲者,日、俄视为其势力范围也。而美前国务卿诺克士有满铁中立之提议,同时,中国亦与英、美有爱锦铁路借款之商榷。虽皆尼于日、俄而未果,而其变相则为四国借款,以振兴满洲实业,改革满洲币制为其用途。磋商妥洽,将有成议,而滔滔江汉,革命怒潮,掀天以起,兹事竟寝。然而、机会均等主义,至是不可不认为告几分之成功,而中国于此,乃得偷安苟存于旦夕之残喘。革命战后,剜肉补疮,犹患弗给,乃大举借款,以铁路作抵。列强在华之经济势力益密,经纬参差,纤维若织,中国等于自缚之春蚕,列强如争食之饿虎。而蒙、藏与俄、英之关系,较前益彰,各国对我领土之兴味,复从兹而益浓。然均势之基,固未动摇也。是则致中国于将亡者,惟此均势;延中国于未亡者,惟此均势;迫中国于必亡者,亦惟此均势。此列强在华中世(“中世”,疑为“均势”之误。——编者)之概观,世指为远东问题者也。同时其纷纭杂沓,有与之同符者,即所谓近东问题是。奥斯曼利土厥(即土耳其)帝国之兴也,飘飘半月旗,一挥而蔽欧洲之日月。自十七八世纪以还,一败于奥,再屈于俄,国势日促,外患既不可遏,内忧又复棼乘。巴尔干诸小邦,或前属行省,或久列藩封,以历史所遗种族宗教之痕印,历久未湮,根本一弱,遂纷纷畔离,谋所以自树。列强于此,则利用其种族之感情,阴操其宗主之权,大日耳曼主义与大斯拉夫主义之二大暗流,冲激摩荡,轧轹不已。彼一国一族之隆替,与之连封接壤者,即属异类殊族,亦莫不同其休戚。于是各从其利害之所同,而有与三国协商之对抗,三同盟国者,德、奥、意也,三协商国者,英、法、俄也,以保一时之均势,以郁全欧之暗云。此近东之均势,又遥与远东之均势相为呼应,以成世界全局之均势。牵一发,则全身俱动,若待爆之火山,若奇幻之魔窟,风云万变,光怪陆离。巴尔干风鹤一惊,列强莫不皇皇焉戒惧以临,若大难之将至。盖企平和于均势之局,犹厝火积薪以求安也。近年巴尔干两次战争,列强相戒,勿事干涉,虽能幸免于乱。今以奥储一滴之血,塞人一弹之光,霹雳一声,天惊石破。举世滔天之祸,全欧陆沉之忧,遂汹涌于巴尔干半岛之一隅。余波所及,更与极东之沉沉大陆相接。正如铜山东崩,洛钟西应,而呱呱堕地之中华民国,遂无安枕之日,此欧洲大战及于极东均势之影响也。民国肇造,邦基未安,方期举我全国刚毅强固之人心,尝胆卧薪之志气,艰难缔造,补苴弥缝。内之巩我邦家于金瓯磐石之安,外之与世界各友邦共臻和平康泰之盛运。何图意难知,祸机卒发,奥、塞构兵于前,德、俄攘臂于后,英、法牵于协商之义,突厥(土耳其)念其累世之仇,黑山国(门的尼哥罗)则救助同族,比利时则捍卫中立,前后数月间,相率沦溺于战祸洪流之中而勿容自拔。我中华民国,爱人类之平和,悯友邦之殃厉,乡人有斗,披发缨冠,同胞互仇,宁容坐视。当夫战牒纷传,羽书四达,我政府体国民维持人道之众意,亦尝东顾日本,西讯彼美,蕲斯三邦携手,近维东亚之大局,远解西欧之惨变。美国政府复电赞同,许与共作调人。日本阳诺阴违,机谋诈变,假日、英同盟之虚名,报还附辽东之旧怨,朝发通牒,夕令动员,师陈黄海之滨,炮击青岛之垒。夫青岛孤悬一隅,德人不过几千,兵舰不过数艘,仅足自卫,乌敢犯人,讵能扰乱东亚之平和,阻塞过商之要路,日本必欲取之者,非报德也,非助英也,盖欲伺瑕导隙,借以问鼎神州,包举禹域之河山耳。溯自日、俄战后,旅大移租,三韩见并,南满实权,亦归日人掌握,殖民则任意经营,筑路则自由行动,关东有都督之设,铁路为军人所司,黑水白山俨非我有。夫鲁之有胶、澳,辽之有旅顺,相犄角而镇渤海之门户。旅顺失则辽东不保,胶、澳失则齐鲁亦危。旅顺与胶、澳,尽为日本所据,则扼燕京之咽喉,撼中国之根本,而黄河流域,岌岌不守矣。今日本乘欧人不暇东顾之时,狡焉思启,作瓜分之戎首,逞吞并之野心,故其进攻青岛,迟迟吾行,沿途淫掠,无所弗至,杀戮我人民,凌辱我官吏,霸占我电局,劫发我公库。我政府勉顾邦交,再三隐忍,不得已而划交战区域,冀其蛮行稍有所限制。我国民茹痛吞声,亦勉遵政府之命令,多所供其牺牲。日本犹不自足,更进而强劫胶济铁路,军士肆其横暴,意欲挑起衅端,思得口实,试其戈矛。我国廉知其谋,咽满腔之血泪,忍切肤之奇痛,百般横逆,一味屈从,两国邦交,幸无枝节。青岛既陷,方谓一幕风云,暂可中止,我政府遂向各国宣告交战区域之撤去,本其固有之权,与所应为之事,而在交战期间,对于双方竭诚相与,无左右袒,严守局部中立之义务。凡在友邦,当所共鉴,纵欲加罪,宁复有辞。而孰知竟以撤去交战区域撄日本之盛怒,谓为辱其国体,挟其雷霆万钧之势,迫以强暴无理之条。全案内容,虽未确知,东西报章,已揭其要,析为四项,凡十九条,谨节原文撮举于下:[1]

出处收录

本书收入中国最早的马克思主义者李大钊1913年至1927年的论文、演讲、杂文和讲义等。李大钊曾参与中国近现代史上许多重大事件和重要活动,其论著不仅反映了他对所处时代社会、政治、思想文化和中外时局的观察与评论,而且展现了他在探索救国救民真理与道路的艰辛曲折过程中,对中国古代民本思想、西方近代自由主义思想和史学思想、马克思学说和社会主义思想的深入研究与思考。这些论著对研究中国近现代思想史、中国马克思主义传播史和中国共产党历史均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cc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

人物简介李大钊(1889—1927),字守常,直隶乐亭县(今属河北省)人。中国最早的马克思主义者和中国共产党的主要创始人。早年毕业于天津北洋法政专门学校,后留学日本早稻田大学。1917年底,被聘为北京大学图书部主任,后兼任北京大学政治学系、史学系教授,校评议会议员,校长室秘书。1920年10月创建北京中国共产党早期组织。1921年起,任中共北京地方委员会书记、北方区执行委员会书记。1924年国民党改组后,当选为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1927年4月被奉系军阀杀害。遗著编为《守常文集》、《李大钊全集》等。编者简介杨琥,1965年生,甘肃通渭人,历史学博士。先后就读于西北师范大学、清华大学、北京大学,现为北京大学校史馆副研究员。主要研究中国近现代思想文化史。选编有《宪政救国之梦:张耀曾先生文存》(2004)、《历史记忆与历史解释:民国名人谈五四》(2011)、《夏曾佑集》(2011)等书;参与编注《李大钊全集》(2006、2013)。另在《历史研究》、《中国学术》、《北京大学学报》等刊物发表论文若干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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