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印象最深的有两出戏,《四郎探母》和《柜中缘》。前者是川戏里的高腔,在开场锣鼓声中,高而悠扬的女腔便吊了起来,但要好半天人物才出场,可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了。《柜中缘》则是丑角戏,记得戏里有个藏着个书生的柜子,还有个“花鼻子”丑角围着柜子蹦上蹦下,表演生动有趣,很受观众欢迎。
小时候多是跟着隔壁的婆婆去看戏。老家冬天天气寒冷,婆婆怀里整天揣着个竹蔑做的“火笼子”,这会让夜里偎在她身边看戏的我感到暖烘烘的。在夏天去看戏,很多时候是受了冰棍儿的诱惑,大人带小孩去看戏,多半会在进场前买根儿冰棍给孩儿。所以现在我敲着键盘,仿佛又见到了过去那个坐在戏院里津津有味吃冰棍的我。那是一去不复返的简单而又快乐的日子,是另一个被旧时光淹没了的我。
说到川戏不得不提到四川的茶馆,因为川戏可以搬到茶馆里清唱。小时侯,离我家不远的一条街上有家较大的茶馆,是那种很地道的老式茶馆。木作的门板可以一块一块卸下来,屋顶很高,上面横着几根铺满灰尘的房梁,梁上吊着瓦数很小的灯泡和挂着好几盏冒着黑烟的煤油灯。茶堂里摆着几十张竹椅和发黑的木桌,桌子上面放着一杯杯盖碗茶。
很多时候,听见这家茶馆的锣鼓家什开响了,我就会按捺不住恳求母亲让我去茶馆打开水,那时一毛钱可以打一大壶开水,方便又合算。要是正好家里缺开水了,母亲便会差了我去,我于是提了水壶一溜小跑。
茶馆里人声鼎沸、烟雾腾腾,而且是那种呛人的叶子烟味。我把水壶交给伙计后,就只顾盯着台上瞧。川戏清唱多是不穿戏装和不用化妆的,而且只有三五个人坐在台上敲着锣鼓、打着洽子或扯把二胡咿咿呀呀地唱。
现在回想,那时也许没能听懂唱了些什么,可我喜欢茶馆里热闹温暖的气氛,连同屋顶昏黄的电灯和冒着黑烟的煤油灯,满屋子喝盖碗茶抽叶子烟的人,还有掺杂在嘈杂人声中咿咿呀呀的戏腔,这些足以让儿时的我感到新鲜和快乐。
只是不知今夜是否能梦回儿时,梦中是否还能听到川戏那悠悠扬扬的唱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