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阳教案

反洋教运动讨论“ 酉阳教案” 始末

清同治年间发生的“ 酉阳教案” , 曾轰动全国, 是中国人民反洋教斗争中的重要事件。关于此次教案, 《中国史纲要( 第四册) 》曾提及, 但说是发生在1 8 6 9 年; 《辞海》列有专条, 但在具体时间和部分情节上亦有鲜误, 现据笔者在酉阳的实地调查和有关档案资料, 略述其始末于后, 以供有关研究者参考。

一、外国教会侵略和第一次“ 酉阳教案”

18 4 0 年鸦片战争后, 帝国主义列强强迫清政府签订了一系列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 使中国开始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这些不平等条约,不仅给中国人民加上了沉重的民族压迫锁链, 而且为外国传教士闯入中国腹地敞开了大门。这些披着宗教外衣的侵略者深入穷乡僻壤, 攘权夺利, 搜集情报, 出入官府,包揽词讼, 逞凶杀人, 敲诈勒索, 霸占田产, 散布帝国主义毒素, 收买民族败类, 横行不法。清朝官员畏洋人如虎, 在处理民教诉讼事件时, 不敢作不利于教民的判决; 在征收赋税时, 只向着老百姓勒索, 不敢向有教会作后盾的教民催收。这一切, 激起了中国人民的强烈愤恨。“ 锄头扁担尽作利兵, 白臾黄童悉成劲旅, ①, 烧教堂、逐教士等形式的反教会侵略的斗争,随着外国帝国主义侵略的加剧而在全国范围内逐渐展开。1 8 6 0 年以后, 中国各地反洋教斗争( 即所谓“ 教案” ) 此伏彼起, 连绵不断; 而就其声势、次数和影响而言, 则首推四川。在日益高涨的反洋教风潮中, 位于四川东南边睡山区的酉阳县, 于1 8 6 5年、1 8 6 8年连续发生“ 教案” , 并发展为声势较大的武装斗争, 震动了全国。1 8 6 2 年, 法国天主教邓司铎在距酉阳城二十里的小摇坝( 现酉阳县银岭公社水堤大队) 修建了天主教堂“ 公信堂” 。他收买痞匪歹徒入教, 强迫乡民信教, 横行乡里, 无恶不作。连清地方政府也不得不承认“ 传教士所收之人, 近来不克过多, 半属不安本分。往往以有传教士为之主持, 即恃为护符, 任意欺压乡愚。以致民间积不能平, 因怨戍仇。” ② 民众愤恨日炽, 忍无可忍。农民刘此超因拒绝参加教会, “ 屡被教民斥骂” , “ 遇事时常欺凌” ③。1 8 6 5年正月初六, 刘胜超与同乡农民张玉、宋文选、刘慎法等在“ 走人户” 时, 互相诉说教会对自己和乡亲们的欺凌, 义愤填膺, 遂相约打教。正月初七上午, 在刘胜超的率领下, 大家冲进教堂一齐动手, 捣毁了“ 公信堂” , 并遍寻邓司铎算帐。酉阳州衙急派游击尚嘉福武装护送邓司铎逃到重庆。事情发生后,在法公使罗淑亚的要挟清,清政藤福酉阳知橱董贻,清撤职,派邓清涛接任知州, 严办此案。罗淑亚唯恐宫府镇压不力, 于6月21 日派法国传教士玛弼乐赶到酉阳, 鼓动教民闹事。这激起了酉阳人民的极大债怒。七月初七, 人们张旗游行, 并在街上悬挂牌示: “ 诛灭天主教, 斩草除恨。” ④ 七月初九, 酉阳群众在冉从之( 冉老五) 和宋学茂、徐大汉、冉毛狗等人的带领下, 到城煌庙与玛弼乐论理。玛弼乐傲漫无礼, 并动手逞凶。愤怒的群众遂将他殴毙于城煌庙。事情发生后, 罗淑亚照会清政府: “ 数日前本国来文, 本大臣告知贵亲王, 宜时纪念前此西洋各国到中国用兵, 皆因此等事端启衅。如将来再有此事, 则本国仍用前法。”⑤竟以派兵入川威胁。腐败无能的倩政府一面向罗淑亚低声下气, 摇尾乞伶, 一面降旨将“ 缉捕不力” 的酉阳知州邓清涛等“ 著一并摘去顶戴, 勒限缉拿首从各犯、调胡沂接任知州; 派重庆知府锡佩接任川东道道尹,“ 严办此案” 。清政府不惜牺牲人民, 以取媚于法帝国主义。锡佩、. 胡沂到任之后, 秉承法主教范若瑟的旨意, 立即抓捕冉从之,刘胜超等, 并于次年将冉从之杀害, 刘胜超、刘滇法等充军; 赔偿白银八万两, 另罚无端被诬之乡绅张佩超赔银二万两整修教堂。知州胡沂还卑躬屈膝地亲到教堂向法国教士赔罪。

二、第二次“ 酉阳教案”

清政府屈辱妥协, 法教士更加有恃无恐。法教士李国(李国安) 竟在西阳组织武装, 修筑寨堡炮台, 并唆使一些被收买入教的流氓土棍横行乡里, 杀掳乡民。在火石娅、毛坝场等处的教民, 甚至聚众扎营,淫掳烧杀。清政府典才自得罪熟拿, 对此不闻不问。而酉阳人民与彼著宗教外衣的外国侵略者的矛盾则更形尖锐。就在“ 玛弼乐案” 结“ 案” 后的第二年, 爆发了第二次“ 酉阳教案” , 即震动全国的“ 何彩打教” 。何彩, 酉阳火石娅人, 当地民团首领,为人急公好义, 喜欢打抱不平。张佩超被教会逼得走投无路, 遂向何彩求救。何彩四处联络, 密谋义举, 并得到酉阳名流宋昭楼、冯石渔等各界人士的支持和赞助。1 8 6 8 年十月, 酉阳无赖教民龙秀元逼迫朱永泰退婚,并殴打侮辱妇女, 抢劫家财, 烧毁民房, 从而激起公愤, 点燃了斗争的导火线。11 月21日, 何彩与刘幅等率民团进城打教, 并将因与教民结讼而被押之已革武生杨祯廷放出。酉阳及附近民众近万人起而响应, 包围法国天主教堂, 与教会武装展开搏斗, 双方各死伤数十人。杨祯廷满怀义愤, 将法国天主教司铎李国打死, 溃怒的民众将教堂一火焚之。酉城人民的打教义举, 鼓励了周围各地群众反教会侵略的斗争, “ 纷纷打教” 。⑧ 毗邻的贵州民众也闻讯赶来参加酉阳人民的反教斗争。清政府极力庇护法国侵略者, 知州胡沂竟出兵赶杀贵州来酉民众, 打死多人; 疯狂逮捕酉阳打教群众, 并下令收缴民众器械, 解散民团。酉阳纸房溪教堂华籍司铎覃辅臣乘民团缴械解散之机, 率领教堂武装打死酉阳群众一百四十五人, 伤七百余人, 血洗酉州。许多信教群众从血的事实中,认识了外国传教士的本来面目, 纷纷退教。酉阳教民由原来的二千多人, 陡降为一、二百人。“ 酉阳教案” 发生后, 法公使罗淑亚借端胁迫讹诈, 于1 8 6 9年正月十九、二十一、二十四日, 二月初一日连篇累腆地向清政府发出“ 照会” , 百般诬蔑中国民众, 无理要求清廷罢免地方宫, 镇压酉阳人民, 派出钦差赴川, 按主教范若瑟的指控抓人赔款, 并限令清廷于当年六月间完结此案, 还提出要派法国驻汉口之葛领事官前往酉阳监督办案。罗淑亚还闯进总理衙门质讯, “ 声色俱厉, 声言如不照四条办理, 不日要回本国, 一切俱由该国水师提督自行主张” , ⑦公然以炮舰相威胁。请政府低首下心, 努力满足“ 洋大人” 的要求, “ 钦命” 成都将军崇实为“ 督办川省教案大员” , 对此案“ 亲提究讯” ⑧ , 又令川东道道尹锡佩与法国主教范若瑟谈判, 并从重庆赶赴酉阳亲自查办此案; 将酉阳知州胡沂革职, 选派补用知府茶江县知县田秀栗驰往酉阳接任, 会同崇实委派的查办大员曾传道在酉阳州大肆迸行弹压, 悬赏缉捕在逃的荷彩等人。清政府对“ 酉阳教案” , 尽管已丧失国格“ 倍加紧切” 地认真办理, ⑨ 罗淑亚仍不满意, 又于四月、七月、九月照会清政府,百般恫吓。七月, 范若瑟回国后, 罗淑亚于八月又派主教梅西满为代表入川催逼。为了讨好法帝, 情政府选派大卖国贼李鸿章, 作为“ 钦差大臣” , 于九月由湖北入川, 专办此案。罗淑亚乘机施加压力, 于九月二十九日再次“ 照会” 清政府, 又以派兵入川相威胁。李鸿章抱着处理民教纠纷“ 必先有以安抚教士之心” 的媚外思想, 于九月十八日抵成都“ 查办” 。九月底罗淑亚再次以派兵入川要挟后, 清廷惊恐万分, 连续三次降旨给李鸿章, 严切训诫。李鸿章及成都将军崇实, 四川总督吴棠“ 易胜惶谏焦急之至” ,慌佗于十一月初七日赶往重庆, 就近督办此案, 飞伤该地方官悬赏勒限“ 务获何彩解讯” , 亲自与梅西满多次妥协谈判, “ 几于舌敝唇焦” , L 活现出一付奴才相。并遍置罗网, 先获刘幅等人。十一月十四日夜,反洋教斗争首领何彩也不幸被捕, 连夜起解赴渝。李鸿章遵照罗淑亚关于“ 应将该处犯人… … 即在犯事地方, 当时发落, 旋再奏闻”的无理要求, 竞违犯中国律例, 将何彩斩杀于重庆, 将刘幅判处绞刑, 杨祯廷逃往贵州, 病亡于思南府黄泥坡, 官府竟挖坟搬尸, 押运回川 , 请教堂管事“ 验明填格” 。同时, 通缉宋昭楼、冯石渔。而率教堂武装杀死杀伤我无辜民众近九百人的法国夭主教堂司铎覃辅臣, 则在法使的庇护之下, 以“ 奉教皇令, 出洋议事” 名义, 于七月份随范若瑟远走高飞, 逍遥法外。李鸿章在残酷镇压人民之后, 又赔偿白银三万两, 以换取侵略者的欢心。李鸿章在取得梅西满认可结案后, 立即于十一月二十九日, “ 将此案议结情形, 飞速札行汉口法领事, 转达该公使知照” 。然后, 于十二月初二日, 才将“ 酉阳州教案拟议办结缘由” , “ 谨合词缮折,·一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 。L在李鸿章眼里,“ 洋大人” 当然是在“ 皇太后” 、“ 皇上” 之上的。酉阳两次“ 教案” 的发生, 完全是由于披着宗教外衣的帝国主义侵略者和被他们收买入教的民族败类欺压人民所引起的。清政府执行“ 保教抑民” 的媚外方针, 每次都是惩杀人民( 共杀三人, 判重刑多人) , 赔偿巨款( 共赔银十一万两) , 撤罢地方官吏( 调换川东道尹一人, 先后撤换和处分酉阳州官四人) , 以取媚于“ 洋大人” 。清政府的腐朽本质, 媚外卖国嘴脸, 昭然若揭。尽管外国侵略分子依势逞凶, 清政府退让媚外, 残酷镇压民众, 但四川人民毫不屈服, 继续进行斗争。黔江、南充、江北、重庆等二十余州县人民, 纷纷开展“ 逐教” 运动, 规模越来越大; 斗争的目标和方式也逐渐由打教堂、逐教士的幼稚行为, 发展成为武装斗争和武装起义。这些斗争, 有力地打击了帝国主义侵略势力及其走狗清王朝, 在中国人民反帝爱国运动史上, 写下了光辉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