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麦种》讲述穆苟为人沉默寡言,曾在英国人集中营中领导过一场绝食罢工,制止过村里的保安殴打怀孕妇女,自始至终他都是家乡公认的英雄。然而在安静的外表下却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黑暗秘密,他为了保全自己,曾背叛民族英雄基希卡,向英国人告密。此时他的家乡正在筹划一场肯尼亚独立日的庆祝大会,前反抗军斗士R将军和寇义纳打算当众处决背叛基希卡的通敌者卡冉加,令其在大会上坦白自己的罪行。[1]
梦碧是小说的女主人公,梦碧这个名字在斯瓦希里语中原指“吉库尤之母”,是吉库尤人敬拜的女神。而小说中的梦碧就如同男人心目中的女神,她是“八个村子里公认最漂亮的女人”。梦碧非常享受男人们见到她时眼中流露出的爱慕之情,她曾经委婉地拒绝了主教杰克逊的儿子理查德的求婚,最后嫁给了基孔由。
基孔由,是“当时泰北一位家喻户晓的木匠”,但仍然是个穷小子。基孔由曾经扪心自问,“这么好的男人,她都拒绝了,那我还有什么希望呢?”然而,就是梦碧偏偏就嫁给了这个穷小子,基孔由成了让其他追求者又气又恨的男人。
玛姬丽,区专员约翰·汤普森的太太,英国白人女性,跟随参与殖民工作的丈夫到肯尼亚定居生活。汤普森经常向妻子吐露自己的雄心壮志。她欣赏丈夫的才华,他的道德热情给她平淡无味的生活带来了快乐与意义。但是,渐渐地,他们夫妻形同陌路。玛姬丽认为“也许是那些公事让他们之间疏远了”,[7]p55因为汤普森总是专注于他的行政事务以及升迁,并且经常对妻子莫名其妙地发火。“不可否认的是,约翰控制着她的人生,而且只有约翰才是她真正的归属。但是难道这就是婚姻唯一的意义吗?这种时候,她往往会从罪恶的噩梦中惊醒,对自己感到厌恶”。[7]p57最终,玛姬丽“对丈夫的感情,从厌倦到不耐烦,最终变成了痛彻心扉”。
范代克博士是出生在南非并在那里受过教育的气象局官员。范代克与汤普森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汤普森“衣着得体,举止优雅,而且从不过量饮酒”,[7]p55而范代克“嗜酒成性,笑容夸张,让人生厌”。[7]55范代克博士喷出来的酒气,既让她感到厌恶,但又深深地吸引住了她。深夜他开车带她兜风,汽车在一片茂密的森林里停了下来,玛姬丽闭上双眼,范代克亲吻了她。“玛姬丽完全屈服在他的男性魅力之下,让他和自己发生了关系。生平第一次,她背着丈夫和别的男人偷欢,虽然胆战心惊,可那种快感却妙不可言”。[7]p42此时,周围万籁俱寂,“只有树林在沙沙作响”。
该书非同一般的一点是,恩古齐能够把自己对于变革过程的忧虑外化为对后殖民时期体验的权威描述。实际上,他已经在小说中将后殖民时期的变革问题转化成叙述本身的问题。恩古齐在小说里并不回避历史的本质和意义问题,也没有弱化历史的力量和人们对其关注的程度。实际上,小说细致地描绘了肯尼亚当代历史的轮廓,涵盖了从一九二二年第—次反英群众组织的成立到一九六三年十二月十二日民族独立期间民众心目中的重大时刻,并极力强调人们对现代肯尼亚历史的感知。然而值得—提的是,作者唤醒这段历史的同时,又对其提出质疑。
显然,《一粒麦种》这部小说中蕴含着由作者象征意图和用以批评过去的反讽话语构成的张力。这种张力尤其体现在人物角色的公共形象和他们的深层动机是完全割裂的。小说中屡次提及的角色都与肯尼亚历史的重大时刻息息相关;而且正如他们的名字所暗示的那样,他们是小说中沉重历史象征的化身。书中有瓦瑞老人(意为“河流”),他连接着历史中的重大阶段。有基孔(意为“肚脐”),他是几代人的纵向联结,他的妻子梦碧则采用了吉库尤圣母的名字。梦碧的兄弟基希卡在独立战争中牺牲,而他的名字就暗指“匆匆的一代”中的一员。梦碧的追求者卡冉加则有着另外一代人的名字。另外还有穆苟这一人物,他以该文化中最令人崇敬的预言家之一来命名,并且被错误地推举为民众的救星。
当对历史的不同描述和不同的历史观产生对立冲突的时候,正如每个角色与过去梳理不清的联系所揭示的那样,人物的失望和背叛感就加强了。这种价值观的转变和对当下的焦虑与小说的反讽结构并行不悖,并受其规约。当过去的幽灵即将把独立这出戏搅得了无头绪之时,价值观的转变和对当下的焦虑渐渐主导了历史的意义。在此种情况下,《一粒麦种》就成为表达失望、误解和认知偏差的一部小说。这三个主题是在不同层面上进行运作的。[2]
《一粒麦种》的创作参照康拉德《在西方的注视下》这部有关革命和背叛的小说,属于众多的现代主义作品之一,它使用的语言、表达的意义及阐释的主题都受到对于历史、地域、革命和道德的不确定性的影响。实际上,小说中大量使用的反讽表明它同正统现代主义风格密切联系,对正统现代主义既欣赏又背离。小说采用现代主义创作的常见技巧,如意识流、多重叙述和零碎想象等,来描述作者怎样看待非洲独立之后的危机。但是由于他的目标是回溯肯尼亚去殖民化的历史,并思索人物角色同他们所处的历史和社会背景,特别是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茅茅运动那段历史时期,恩古齐不可能完全抛弃传统的现实主义。他需要利用现实主义来发觉可预知的主题和社会群体,并将它们放置在混乱但丰富的历史文本中。他面临的难题是如何确认这段历史,并将它作为作品中可感知的一个因素,同时解构这一时期在后殖民主义历史语境中的利用和误用。《一粒麦种》的成功之处在于,恩古齐完美地运用现代主义创作形式来描述后殖民时期非洲的社会变迁。[2]
该书是恩古齐的第三本小说,也是他最出名、最雄心壮志的一部小说。恩古齐认为要用非洲母语写真正的非洲文学,而不是“在非洲的欧洲文学”。从这部书开始,他放弃了此前的英文写作,弃用了英文名,成为本土文明不死的“一粒麦种”。
恩古齐·瓦·提安哥(1938— ),肯尼亚小说家、剧作家、政论家,生于利穆鲁一农民家庭。一九六四年毕业于乌干达马赫雷雷大学,后入英国利兹大学续修文学。一九六七年回国,在内罗毕大学任教,改英国文学系为非洲文学和语言系。一九七七年因抗议当局对英语的强制性教育而被政府逮捕,获释后与家人过着流亡的生活,直到肯尼亚独裁者阿拉普·莫伊下台才终于得以安全回国。
由于政治和健康的原因,最近十五年恩古齐和阿契贝一样旅居美国,在纽约州的大学工作。但他们一再声称决不去写与美国有关的作品,其原因部分如阿契贝所言:美国的作家太多,非洲的作家太少;恩古齐更坚持认为,文学应该反哺滋养它的土地和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