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下山了》是舒巷城1962年创作的动人的长篇小说,作者以简炼、抒情的笔触,概括、深刻地描绘了香港某一角的生活面貌。这里面有鲜明的地方色彩,浓厚的生活气息,深挚温暖的人情;形形色色的众生相,通过作者艺术的刻划,细致入微地展露在人们面前,令人感到亲切和生动。
故事以战后初期,一九四七年的西湾河为主要场景,讲述家境复杂的少年人林江如何在卖艺人的情义、生活的暗礁、自身的孤零和文化的启迪中成长。当中也穿插各种地方人物故事,包括专卖绢面唐鞋的店铺因不敌西式鞋店的竞争,以水上人为主要客户的「本土经济」终于结业。另有从湾仔迁到西湾河,与林江成为邻居的作家张凡的故事。
《太阳下山了》实为一幅四十年代末香港下层社会的浮世绘,小说没有描写尖锐的矛盾和阶级的对垒,而以从容的笔墨抒写香港草根大众温馨的人情,从而使作品洋溢着浓烈的人情味。小说通过在苦难生活中充满憧憬的弃儿林江这一少年的视角,精心勾勒出一个个美丽意象,一种世事沧桑、浮尘变迁的淡淡伤感构成了小说的基调。
《太阳下山了》
本书是作者长篇小说代表作之一,1961年1至10月首先连载于谭秀牧主编的《南洋文艺》杂志创刊号至第十期上,署名舒巷城。翌年一月由南洋文艺出版社初版,定价港币二元,收入「南洋文艺丛书」,营销香港、澳门及南洋各地。
小说以作者熟稔的战后十数年间,香港东区西湾河泰南街一带底层社会的变迁为背景,围绕弃儿林江的跌宕命运展开,映照了主人公周遭各类人物的众生相,其中,真与假、善与恶、美与丑的交缠激荡,再现了那一时空下香港城市文明渐进之际,人性正色烂漫焕发的景致;而作者笔端浓郁的抒情意味、厚重的生活气息、鲜明的地方色彩以及质朴的遣词造句,也使地道香港乡土小说的品貌深烙读者心底,并启迪、鼓舞后来者承传超越的心志。由于具备上述优质,香港文学研究社一九七九年元旦,决定重印此书,请作者亲自校订,归入梅子主编的「海外文丛」,定价港币八元。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香港文学乘中国内地改革开放之风北行,这部已享盛誉的长篇引起内地学者探讨的兴趣。不久,广州花城出版社策划选印一些香港文学重要作品,《太阳下山了》优先于1984年10月刊行15万8千册,定价人民币六角六分。可惜据说因了某种「忌讳」,易书名为《港岛大街的背后》,作者曾为此叹息不已。
1999年4月15日,作者往生。关心的朋友为了要再出版舒巷城的遗作而办的花千树出版有限公司,同年十月重排本书,列为「舒巷城小说集」之一,精印应世。作者至交、著名经济学者张五常教授,特为这一版本撰写了推介文字。
在作者离世十周年,为缅怀舒巷城先生,进一步彰扬他在香港文学领域的动人业绩,竭诚推出他若干杰作的纪念版。《太阳下山了》的这个纪念版,经作者夫人王陈月明女士亲校,重新设计版面,蒙王李燕华女士提供其夫婿、作者五弟王柏泉描绘西湾河昔日的街景遗画制封面,并在书前增加作者创作这部小说当年的照片、《太阳下山了》各种版本书影。
写作的责任
张凡经历情感创伤,离开春园街伤心地及意志消沉的生活,迁到西湾河潜心写作,却常因前事浮现而无法集中,直至一次到小饭馆遇见卖艺老人,在其粤曲中彻底醒悟一切情感。他的醒悟不以取消前事,反而以浮现更多往事,包括故乡的童年、抗战流离的回忆一一急速闪过,这都由粤曲而来,激起前事以外,老艺人的歌声亦让他感到生活的实在。小说中的地方文化作为一种洗涤情志的力量,不单毫不狭窄,其普遍性更将个人推向广泛的生活世界,了悟生活的意义:「那是生活!生活里面有那样多失意的人和事。老人从前可能是舞台上一个薄有名气的伶人;可能的,一切也可能」,另一段中,说书人张七皮的技艺尤其激发张凡的创作心志:「他想起许许多多面容憔悴为生活磨折的人。他要写:他一定要写。」看见被生活磨折的人而感到写作的责任,这彷佛也是舒巷城本人的心志。写作不单为了个人的情感失落,亦在于关注现实世界中他人的生活。
张凡的情感幻灭本与都市价值的扭曲相关,来到淳朴的西湾河小区,对情感创伤的张凡来说,原具逃避作用,但随后由于他对小区人事的介入、观察和感受,终于在一种小区原质的文化中,感受到人性超越的力量。作为外来者的角色,他也把这种超越蔓延开去,他介绍林江读巴金、老舍、契可夫、巴尔扎克、高尔基,由此文化的启迪,林江也对生活有新的体悟和更实在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