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剧名】:太阁记
【日文剧名】:太閤记
【电视台】:テレビ朝日
【首 播】:2006年10月31日
【回 数】:6回
【导 演】:猪崎宣昭(第1-3话);森本浩史(第4,5话);石川一郎(第6话)
【编 剧】:渡辺善则(第1,6话);小木曽豊斗(第2,5话);塩田千种(第3,4话)
【演 员】:
中村桥之助 .... 藤吉郎(豊臣秀吉)
星野真里 .... ねね
内藤刚志 .... 松平元康
甲本雅裕 .... 前田又左卫门
西村和彦 .... 浅井长政
吉本多香美 .... 浓姫
相田翔子 .... お市
天宫良 .... 竹中半兵卫
中条きよし .... 林秀贞
长谷川初范 .... 丹羽长秀
萤雪次朗 .... 佐久间信盛
村井国夫 .... 冈部又右卫门
六平直政 .... 今川义元
渡辺哲 .... 浅野长胜
峰兰太郎 .... 酒井忠次
大谷允保 .... あさひ
阪本浩之 .... 明智光春
デビット伊东 .... ガンマク
伊东孝明 .... 一若
藤田まこと .... 千宗易
西冈徳马 .... 柴田胜家
风间トオル .... 明智光秀
京本政树 .... 足利义昭
的场浩司 .... 蜂须贺小六
东ちづる .... まつ
吉田日出子 .... なか
柄本明 .... 渥美侘助
村上弘明 .... 织田信长
【语 言】:日语
【字 幕】:中文
【剧情简介】:
《太阁记》是朝日电视台2006年播出的时代剧,描述了出身微寒的丰臣秀吉一步步迈向高位,获得成功。
故事叙述到丰臣秀吉在践岳之战中打败柴田胜家,就任关白为止。之后的小牧•长久手之战,成为太政大臣之后对朝鲜出兵、迫使千利休切腹、杀害侄子秀次一家等事件,在这部时代剧中都被略去。可以说《太阁记》是一部描述丰臣秀吉成功经历的作品。
片中最后秀吉的弥留之际,床边出现了妻子宁宁、本能寺之变中死去的织田信长、践岳之战中死去的阿市夫人、前田利家夫妇等人的幻影。但史实是宁宁与前田利家死于秀吉之后。
在同年播出的时代背景相近的NHK大河剧《功名十字路口》中,中村桥之助扮演了石田三成,柄本明扮演了丰臣秀吉。
相对於信长给人有冷酷、虚无的印象,秀吉则给人有平易近人的亲切形象,在加上他以一介贫农子弟,能够攀升至权力的顶点,自然散发出一股草莽英雄的魅力。因此,饱受身分制度桎梏之江户时代的一般庶民,对秀吉的成功物语充满憧憬,并多少抱有秀吉情结。江户时代也因而出版了为数不少的秀吉一代记。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便是《太阁记》。同样以《太阁记》为书名的作品很多,但是由於作者不同,因此书名《太阁记》上面再冠上作者的名字。例如,小濑甫庵的著作称为《甫庵太阁记》;川角三郎右卫门的作品则称为《川角太阁记》。若只以《太阁记》为题者,一般指的是《甫庵太阁记》。另外,也有附上插画的《绘本太阁记》,由竹内却斋撰写,冈田玉山绘图,自然也成为当时的畅销书。不过必须注意的是,无论何种版本的《太阁记》,其内容皆与史实有相当的距离,并且记载著各种有趣的轶事,不过那是史实或是作者捏造的故事,则不得而知。
在各种版本的《太阁记》中,以土屋知贞的著作《太阁素生记》中所记述少年时代的秀吉之信凭度较高。不过,这本书的内容与其说是著作,不如说是口述访谈的汇编,来得更恰当,里面收集了秀吉少年时代的各种情报。
话说年少时代的秀吉沿著东海道东下卖针,结果走到引马(即今天的滨松市),受雇於今川义元的家臣松下加兵卫。三年後的一五五四年,秀吉以十八岁的年纪回到尾张,遇到昔日玩伴一若。这时的一若已经成为织田信长下面的一名小者头(下层武士)。於是在一若的引荐下,秀吉也成为信长下面的一名小者。其後,秀吉乃从小者、小者头、足轻、足轻组头、足轻大将,不断地升迁上去,并且於一五六一年与以後的北政所()结婚。一五七三年信长灭亡近江的浅井氏之後,秀吉乃获得北近江三郡的恩赏。从此,秀吉也成为一国一城的领主,姓氏也从「木下」改成「羽柴」。
除了自我努力之外,秀吉的运势也很好。例如,一五八二年本能寺之变时,信长已遭暗杀的密信,由於送信的密使走错阵营,竟让秀吉因而抢得先机。 另外,在秀吉完成统一天下的同时,由於冶金技术的进步(灰吹法、掘削法),秀吉的时代日本金银产量大增。於是,秀吉在雄厚财力的的後盾下,不断地建构城池(大城、城、伏见城、聚乐第),扩大内需,进而促进社会经济的繁荣。
秀吉能够成功的另一关键在於他的政治智慧。如前所述,促使秀吉最早成为「一国一城之主」的领地在近江。由於近江一带有琵琶湖、以及京都连结地方之四通八达的干道,自古便具备了商业繁盛的环境。因此,提到近江自然会令人想起近江商人。当多数的大名领主还不懂得重视商业与礼遇商人的时候,秀吉便懂得「算盘优於武器」的道理。秀吉已经看出以一把枪便能闯天关的时代将不复存在。他在近江不断录用一些善於理财的家臣,相对於靠枪闯天下的武功派,这些人则被视为是吏僚派、或是奉行派。秀吉身边近江出身的家臣为数不少,例如石田三成、增田长盛、长束正家、片桐且元、宫部继润、大谷吉继等皆属之。在秀吉的领导团队中这些近江出身的家臣,自然也会进而带动充满近江商人性格的决策。
谈及秀吉的传记,一般认为成书时期较早的比较可信,而越传到后来,添油加醋的成分越逐渐增多,演义的成分也越来越浓。故此,提起秀吉传记,就不得不谈到秀吉生前就已经成书的《天正记》。虽说《天正记》是秀吉下令所作,其中为秀吉本人作宣传的色彩非常浓厚,但由于成书时期早,书中的相关人物当时也大多在世,应该绝少和事实有相当出入的情况。
《天正记》,顾名思义记载的是秀吉在天正年间的事迹。书作者大村由己是秀吉的御咄众之一。御咄众又称御伽众,战国时代后期,一些没落大名的武士们为了混口饭吃,不得不去讨好那些有钱有势的大名,乃至从事一些低级的工作。所谓御咄众,其实就是陪主人聊天,这种聊天一般都是围绕关于武士们或者诸国的情况。“咄”在日文中同“话”,就是说话的意思。由己师从相国寺的仁如集尧学习汉诗,并通晓儒书。据桑田忠亲先生在其《太阁记研究》一书中所说,由己并不单单只是御咄众,也是负责阅读各种记录、军记物的物读僧。
需要说明的是《天正记》并不是一本书,而是当时发生重大事件后立即记录并成册的各篇传记的总称。其内容及成书的年月日如下:
现存篇目
1、《播磨别所记》(天正八年正月晦日)
2、《惟任谋反记》(天正十年十月十五日)
3、《柴田合战记》(天正十一年十一月)
4、《纪州御发向记》(年月日次)
5、《关白任官记》(天正十三年八月吉日)
6、《四国御发向#北国御动座记》(天正十三年十月吉日)
7、《聚乐行幸记》(天正十六年五月吉辰)
8、《小田原御阵》(年月日次)
只留书名传世的篇目
9、《金赋之记》
10、《大政所御烦御平愈记》
11、《若公御诞生记》
12、《西国征伐记》
现存篇目中的《纪州御发向记》及《小田原御阵》中,并没有提及成书日期,但从其余六篇的日期来看,应该也是在事件发生后不久。《纪州御发向记》中是关于天正十三年(1585)三、四月间秀吉进攻根来、杂贺的记载,其成书时期应当是在同年的五、六月。《小田原御阵》记载的天正十八年三月至七月秀吉的小田原征伐,成书时期应是同年的八、九月间。
另外,也许是和作者大村由己这位御咄众兼物读僧的职业习惯有关,《天正记》现存八卷中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类似于“语り物”。需要注意的是,这里所说的“语り物”并不是我们经常说的“物语”,“物语”一般而言是指传说、故事等。而这里的“语り物”在日语中特指那些象乐曲那样分节,与乐器相和,述说物语的一种表现方式。而《天正记》就是以类似于这样的手法写成的。
以现存的最后一件作品《小田原御阵》为例:
“北条左京太夫平氏直,虽居皇天之下,不惧敕命,终不参内,有负雅意,将军不责,再度宣早早参洛之旨,却以北条美浓守氏规代行,拒不出仕。且,须臾,用谗说,违背公仪,暴恶之至,何不蒙天谴也。呜呼,自业自德,因果之理。为诛戮彼等朋党,天正十八年二月始,发五畿内、东海道、东山道、山阳道、山阴道之诸卒,其势不知几千万......”
全文几乎都是以这样的笔法写成。事实上,在吉田兼见的日记《兼见卿记》,天正十三年闰八月二十六日条中也有这样的记载。兼见去诚仁亲王御所探望,偶然看到大村由己也在场,并在诚仁亲王等人面前诵读《关白任官记》。兼见在听过后说,“好像读太平记一样”。从这一记载可以推断,大村由己作《天正记》时,不仅要负责写作,为宣扬秀吉的功绩,还需在亲王、门迹甚至诸将面前诵读。
大村由己除了撰写《天正记》,还以《天正记》为基底,创作了十篇谣曲。从《言经卿记》中可以了解到其中五篇的名字,分别是《吉野诣》、《高野诣》、《明智讨》、《柴田讨》、《北条》。其中,《明智讨》应该是根据《天正记》中的《惟任谋反记》所创,而《柴田讨》应该是根据《柴田合战记》,《北条》则应该是根据《小田原御阵》。但是《吉野诣》和《高野诣》在《天正记》中却没有相对应的内容。所以可以推测《天正记》可能并不止刚才提到的十二篇,想必至少还应该有《吉野参诣记》及《高野参诣记》等。
除了《天正记》之外,与其相关的《秀吉事记》也有必要提及。《秀吉事记》的构成如下:
1、《播州御征伐之事》
2、《惟任退治》
3、《柴田退治》
4、《纪州御发向之事》
5、《关白任官之事》
6、《四国御发向#北国御动座事》
7、《丰臣太阁御咏草》
其中,前六卷的内容与现存《天正记》的内容相同,只是标题有所改动。而第七卷《丰臣太阁御咏草》却是有别于《天正记》的新篇。因为内容大都取自《天正记》,所以有说法称《秀吉事记》也是大村由己所作。但是,桑田忠亲在《太阁记研究》一书中提出,《秀吉事记》应该是由后人编纂而成,前六卷当然是选自《天正记》,而《丰臣太阁御咏草》则是从八条智仁亲王的诗词中选辑了十首另成一卷。
除了上述的两部秀吉传记之外,还需要介绍的是太田和泉守牛一所作《太阁军记》,《太阁军记》虽然成书于秀吉死后,但由于还不算晚,据推测应该是在庆长十五年(1610)以前,所以可信度也相当高。作者太田牛一曾经一度出仕织田信长,信长死后出仕秀吉。大多数知道太田牛一的人都是通过《信长公记》,却很少有人知道他还撰有《太阁军记》一书。《太阁军记》共两卷,留存下来的只是其中的一卷。内容大多是描述文禄庆长年间秀吉的事迹,与描述天正年间为主的《天正记》正好可以相辅相成。
秀吉死后,各种描写秀吉一生的传记纷纷出炉,一些毫无凭据的传说、猜测以及只是为了增加可读性的所谓凭空杜撰也被收录其中。《太阁军记》应当是其中少有的史料价值相当高的作品。
《川角太阁记》和《甫庵太阁记》
以前据江户时代末期日本的国学者黑川春村所说,《川角太阁记》的作者是堀正意(杏庵)之弟西川原角左卫门,据说“川角”就是从其家名及通称中各取一字而成。但是,根据桑田忠亲先生的考证,作者应当是田中吉政的旧臣川角三郎左卫门,著书时期是在元和七年(1621)至元和九年间(《太阁记研究》)。现在这一说法已经成为了定说。
川角三郎左卫门撰书的目的据推测应当是想延续太田牛一的《信长公记》。所以卷一的时代背景就是本能寺之变前不久,而且也用到了不少《信长公记》的资料。另外,本书也并不单单地根据古文书、古记录加以叙述,其中也有不少作者所见所闻的笔录,极少有荒诞无稽的内容。与稍后成书的《甫庵太阁记》相比,虽然在完整性上有所欠缺,但是在资料的可信度的却更胜一筹。全书共分五卷,一至四卷是按照年代编排,第五卷则是对前四卷内容的补遗。被称为秀吉死后的秀吉事迹见闻集。
接着要介绍的则是大名鼎鼎的小濑甫庵的《甫庵太阁记》,《甫庵太阁记》的意义在于它可以说是第一部完整的秀吉传记。其对后世影响之大恐怕小濑甫庵自己也没有想到。
作者小濑甫庵本是美浓土岐氏的支族,曾经出仕池田恒兴,之后又出仕丰臣秀次。秀次被勒令切腹后,蛰居了一段时间后成为了堀尾吉晴的侍医。但是在庆长十六年(1611)六月堀尾吉晴死去后,又恢复了浪人的身份。《信长记》(为了区别于太田牛一的《信长公记》,称其为《甫庵信长记》)正是创作于这段时期。宽永元年(1624),甫庵再次出山,这次的出仕对象是加贺藩的前田利常,知行二百五十石。
《甫庵太阁记》完成于次年宽永二年的正月。当然,全书二十二卷不会在这短短的一年内完成,想必甫庵在出仕加贺藩之前就已经准备了许久。《甫庵太阁记》自秀吉作为筑阿弥的儿子出生起,一直到秀吉于庆长三年醍醐赏花,与《天正记》及《川角太阁记》等前作不同的是,《甫庵太阁记》显然不是作为一部史书而创作,其中无视史实的地方甚多。比如,甫庵在书中引用古文书时就有故意篡改。另外还有意对和自己关系融洽的人加以褒扬。例如故意强调已故主君堀尾吉晴的功绩,而相对地对另一位已故主君丰臣秀次有所贬低,原因可能是秀次减少了甫庵的知行地... 并且由于生活在江户时代,出于对幕府的顾忌,甫庵也加入了一些对家康有利的创作。比如,书中并没有秀吉临死前的托孤场面,原因是如果对此作了描写,则家康违背誓约的行为就会昭然于天下,为了避免触怒幕府,甫庵才只写到秀吉醍醐赏花为止。
综上,如果将《甫庵太阁记》作为秀吉的传记,其在史实可信度上是要大打折扣的。但是同时,《甫庵太阁记》与之前的诸种《太阁记》相比,其可读性也是其他《太阁记》无法相比的。因此,《甫庵太阁记》也赢得了广大的读者的认同。自宽永三年开版后,正保三年(1646)、万治四年(1661)、宝永七年(1710)、正德年间(1711--1716)《甫庵太阁记》连续重版,受到了广大平民百姓的喜爱追捧。也为之后的《绘本太阁记》和《真书太阁记》的出版打下了基础。
日本人文学学者玉悬博之在其《从<天正记>到<太阁记>--近世历史观的发生》一文中曾经论及《天正记》和《甫庵太阁记》在人文思想上的区别。文中提到《天正记》中虽然也承认了人在创造历史这一过程中的作用,但还是将宿命,也就是俗称的“天意”凌驾于人类之上。而《甫庵太阁记》则将人作为历史形成的主体。比如《天正记》之《柴田合战记》和《甫庵太阁记》中都提到了柴田胜家之死。然而,在前者的描述中怎么看都是一个受到命运摆布的武将无奈的身影,而在后者中则是描写了一个对自己所作所为终尝苦果的武将形象。大村由己和小濑甫庵的历史观从中可以看出一二。
如果将太田牛一的《太阁军记》和《甫庵太阁记》作一比较的话,则可以看出由于作者与秀吉的关系不同而造成的两者对同一件事的判断上的分歧。比如,《太阁军记》中样描写到,
“自太阁秀吉公出世,日本国内金银遍野,高丽、琉球、南蛮之绫罗锦绣、金褛、锦纱,更有唐土、天竺之名物,珍奇之物数不胜数,犹如宝山。不复见当年黄金稀有之事。以至田村野人多有用金银者。路头不见有乞食,可见为君者之善恶。本朝富饶,皆太阁秀吉公之慈悲所致。幸何如哉,得处如斯盛世”。
简直称赞到令人肉麻的地步。而小濑甫庵则与之截然相反。例举《甫庵太阁记》卷七中“金赋之事”的一节,
“两度金赋之事与薨后遗留之物皆为子孙用,不予百姓不予大小臣子,使已富之人犹富,实多患也。如斯财富,皆取之于民,何吝于予民百一。然虽持金如同瓦砾,犹喜见千金,喜赏珍奇,何独乐乐如此。”
从上文就可以看出,甫庵对秀吉从百姓身上榨取财富的这种行为予以了严厉的谴责,与前文太田牛一的评价就犹如天壤之别了。其中的原因当然不言而喻,太田牛一原是秀吉的直臣,而小濑甫庵则不是,所以也就没有吹捧秀吉的必要。
《绘本太阁记》和《真书太阁记》
《甫庵太阁记》之后,可以被称为《太阁记》的有宽永八年(1631)竹中重门的《丰鉴》全四卷,宽永十九年林罗山的《丰臣秀吉谱》全三卷,延宝四年(1676)前成书的土屋知贞的《丰臣太阁素生记》全一卷,宽文五年(1665)大原武清的《新撰丰臣实录》全四十卷。这些秀吉传记虽然在质量上各有不同,但体裁都是以史书形式为主。这种情形至《绘入太阁记》又是一变。
《绘入太阁记》全七卷,作者不祥。元禄十一年(1698)正月由鳞形屋刊行。虽然其中大部分内容还是对之前的军记物的编集整理,但从中已经可以看出《绘入太阁记》已经很明显地将自己定位在文艺作品的位置上。
秀吉传记整体上从史学作品向文艺作品转变的最显著的标志则是宽政九年(1797)开版,享和二年(1802)完成的《绘本太阁记》。七篇八十四卷,作者竹内确斋为越前国儒者,长于诗文。负责插绘的冈田玉山是大坂画工,名尚友,叙任法桥。由竹内确斋撰文,冈田玉山绘图的《绘本太阁记》书如其名,其中附有大量的插绘,文章也有如《甫庵太阁记》般可读性强,受到大众喜爱。尤其是《绘本太阁记》出现的时代正逢士农工商制度的确立,人们被森严的等级制度压得动弹不得,而以一介农民立身出世成为天下人的秀吉做到了他们无法企及的事,于是,沉醉于阅读秀吉的传记也成了江户时代的人们疲劳之余的一种享受。江户时代后期,有相当数量的民众正是通过阅读《绘本太阁记》,才得以了解秀吉的生平事迹。由此,《绘本太阁记》也对后世人心中秀吉的形象产生了极大地影响。
然而,由于本身是文艺作品,书中有相当的润色。比如在描写秀吉出生时,将其母设定为持萩中纳言报帘卿的私生女,梦太阳入怀而有孕。秀吉的出生日设定为天文五年丙申的正月元旦,当时屋上有灵星闪耀,照如白昼。故此,秀吉的生涯遭逢难关时,必定会有灵星显现,化凶为吉云云。另外,还提到秀吉出生时口中有齿,相貌似猿猴,由于是拜日吉权现而得,故名日吉丸。因为有很多类似上述的创作,故此《绘本太阁记》虽然赢得了广大读者的青睐,但因为一般民众根本无法判断书中那些内容是出于竹内确斋的创作,哪些是基于史实。所以《绘本太阁记》在成功塑造了一个为和蔼可亲的秀吉的形象的同时,在一定程度上也起了一个误导民众的反面作用。使得“太阁记”更进一步向“太阁传说”发展。
而《真书太阁记》的出版则进一步加剧了这一趋势。《真书太阁记》原为《太阁真显记》,是将大坂的说书人的口述内容笔录而成。成书于安永年间(1772--1781),原为十二篇,后来幕府的御家人栗原柳庵巧妙地将《甫庵太阁记》、《丰鉴》、《丰臣秀吉谱》、《绘本太阁记》等诸书的内容引入其中,将其中的每一篇都扩展为三十卷,并命名为《真书太阁记》出版。嘉永五年(1852),《真书太阁记》的初篇及二篇由江户的知新堂出版发行,直至明治元年(1868),全书十二篇三百六十卷终告完成。
在所有的太阁传记中,从未有过象《真书太阁记》十二篇三百六十卷这样庞大的规模,其内容也堪称详细,并且凭籍着嘉永元年(1848)秀吉二百五十周年忌的余波,从开始出版到出版结束的这十六年时间里,一直处于热销。但是由于其本身是根据说书人口述而成,缺乏史料的依托,并含有许多荒诞无稽的所谓趣话,虽然读起来很有趣,但离史实甚远,完全是基于架空历史的创作。《真书太阁记》可以说完全辜负了其书名中“真书”二字。
受《真书太阁记》热销的影响,安政四年(1857)由八功舍德水撰文,一勇斋国芳插绘的《绘本丰臣勋功记》的初篇出版,计划出版十二篇共一百二十册,但由于幕末维新而导致计划中断,至庆应年间只出版了八篇八十册,没有完全出版。其内容也是以《太阁真显记》为基础,是又一部以通俗小说形式描写秀吉生平的太阁传记。
《太阁记》笔祸史
虽然,江户时代出版了不少太阁传记,但是这些太阁记出版也并不是那样一帆风顺,其中相当一部分受到了德川幕府的处罚。 鹿岛万兵卫在其所著的《江户的夕荣》一书中这样说道,“关于旧幕时代的书物,与政治有关的勿论,与德川家有关的哪怕再小的事情也不得随意提及,如有触犯,那只有在远方荒岛上再叙了...”
因为太阁记的主人公是秀吉,书中肯定会提及德川幕府的始祖德川家康,而既然提到就肯定会将家康置于秀吉之下,和其他大名并列。在德川幕府的幕藩体制下,将军和诸大名的上下关系分明,太阁记的普及,会让所有读太阁记的人了解到高高在上的将军原本也只是一介大名,与诸藩的藩主也没有什么区别。这对于幕藩体制的实施,绝对不是什么有益的事。
另外,既然是描写秀吉的事迹,就必然会提到秀吉的死。而一般也会提到秀吉遗下的幼子秀赖被家康消灭的这段历史。由于丰臣家是主角的关系,德川家康在其中扮演的肯定就会是个心机深沉,老奸巨猾的白脸奸臣角色。比如前文提到的由大坂的说书人口述笔录演变而成的 《真书太阁记》及 《绘本太阁记》中都将德川家康比作一个“老狐狸”。诸多太阁记在塑造了一个秀吉的正面形象的同时,也把大反派德川家康的形象深植人心。
所以,从幕府掌权者的角度来看,任由描写秀吉时代的出版物横行,将严重损害江户幕府创始人德川家康“东照神君大权现”的形象。故此,太阁记之类书籍的出版就显得步履维艰。这点在庆安二年(1649)出版发行的《古状揃》的禁刊上就可以看出。
所谓《古状揃》就是将《腰越状》及《今川状》等古时候有名的书信搜集而成的集录。而幕府将其禁版的原因是因为其中的《大坂状》中收录了丰臣秀赖的一封信,信中这样有着“家康表里之奸诈前代未闻,忘却太阁后恩......”等词句。虽然,《古状揃》中除了这封信外,再没有什么针对家康或者德川幕府的内容,但仅此一点就已经足够成为了幕府的打击对象。 与发行《古状揃》有关的板元西村传兵卫被处以斩首刑。
堀杏庵著的《朝鲜征伐记》则又是一例,照理说,朝鲜征伐和德川幕府之间应该扯不上什么关系。那么,《朝鲜征伐记》又是为什么会被禁刊呢?宫武外骨翁在他的《笔祸史》中这样写道,“因为这使得诸人了解到秀吉当时的威仪,故此不得不禁...”幸好《朝鲜征伐记》的出版是在堀杏庵死后,杏庵才得以逃过一劫。
另外,前文提到过的《绘入太阁记》也在发卖当年的八月遭到禁刊。表面上的理由据说是因为第七卷的内容中带有关于丰臣秀吉的外甥关白秀次的暴行的插绘,比如砍去厨师的两个手腕,割开孕妇的肚子等等。而这也是第一个遭禁的太阁传记。
终于,幕府在八代将军吉宗时进行的享宝改革后,明确规定了对太阁记等出版物的限制。享宝七年(1722)十一月,幕府颁布“好色本禁止”、“书中内容规定”等出版取缔令五条,其中的第三条是这样的,“任何提及旁人先祖的出版物,如果遭到其子孙的投诉与事实不符,立即予以禁版”。第五条中更明确地提出“关于对权现样进行地任何没有根据地描写,如果有人向奉行所提出申诉,奉行所将立即予以受理。”(《御触书宽保集成》)。 翌八年二月,发布规定说“除却御三家及御纹御免诸大名外,其余人等一律不得在纹染、缝纹、织物、莳绘以及诸道具上印葵纹。”(《撰要类集》)
天保八年(1837),因为一张名为《道外武者--御代的若饼》的画,绘师歌川芳虎遭到了手锁五十日的处罚。画中的人物虽然没有标明姓名,但从各自的家纹可以看出,是织田信长和明智光秀在一起作饼,丰臣秀吉烤饼,而德川家康则坐在那里等着吃。比喻家康运用了巧妙的手段最终吞并了天下。而关于处罚的原因,宫武外骨翁在他的《笔祸史》中这样写道,“虽然画中的比喻恰如其分,德川幕府的创业一如此画的寓意,然而幕府认为此画意在突出家康不劳而获地坐上了将军的宝座,借以讽刺家康的狡狯,无法容忍...”
文化元年(1804),幕府的出版管制更趋严厉。四月,幕府颁布规定,“今后,任何一枚绘、草双纸中,都不能随意提及天正年间之后武士的姓氏,也不应随便提及其家纹及画押等”。其中的草双纸指得就是物语随笔等出版物,绘双纸就是指有插绘的草双纸了。虽然,其中提到的只是天正年间以后,字里行间也没有提起太阁记,但任谁都知道,天正年间正是秀吉最为活跃的时代,幕府的规定其实已经对太阁记实施了禁版。
事实上,享和二年(1802)出版完成的《绘本太阁记》在这条法令颁布一个月后就遭到了禁版的处分。担当书中插绘部分的冈田玉山遭到了手锁的刑罚。出版商胜尾屋被罚钱十贯文。
但是,虽然有明文规定,但钻法令空子的人还是大有人在,在这点上古今中外似乎都是共通的(比如联盟的姓名法度......)。不是说“禁止提及天正年间之后的武士人名”吗?把名字改了总行了吧。文化元年(1804)年出版的《御伽山崎合战》中,羽柴秀吉被改作真柴秀吉,明智光秀则成了武智光秀。名字虽然改了,只要读者心里明白谁是谁就行。然而,这还是遭到了查禁的处分。
既然单改武士名字不行,那么把时代背景也改了总行了吧。同年,十返舍一九出版《化物太平记》。所谓“化物”就是怪物的意思。顾名思义,就是由一群怪物演绎的太平记,说是说太平记,其实内容还是太阁记的内容。只不过主人公秀吉成了一条蛇,而信长则成了所有软体动物的头目。虽然,主人公名字改了,时代背景也没了,但由于书中情节完全是照搬《绘本太阁记》,所以在出版之后不久还是遭到了查处,作者十返舍一九受到了手锁五十日的刑罚。
江户时期太阁记的出版之所以屡禁不绝,在一定程度上也表达了江户时代民众对幕府的反抗,另外,越要藏着掖着的东西越想看看究竟,这种好奇的心理也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秀吉在老百姓心中的人气。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与其东塞西堵地补漏洞,不如对其加以正确的引导。幕府掌权者实施的禁版在效果上适得其反,这也应当是我们应该引以为鉴的。
明治时代的秀吉传记
自《甫庵太阁记》在宽永时代登场后,当时的人们便在阅读各种版本的太阁记之余或欣羡秀吉的际遇,或同情淀君秀赖母子的悲惨命运。在幕藩体制等级森严的身份制度下,相对于高高在上的东照大权现德川家康而言,反而是太阁记中的那个出身农民、平易近人的秀吉形象更为可爱。在经过了宽政时期的《绘本太阁记》直至幕末的《真书太阁记》,纵横于战国乱世的秀吉的英雄形象已经在人们的心中深深扎根。秀吉已经不仅仅是作者笔下的一个历史人物,而是作为一位有血有肉的庶民英雄影响着广大的普通民众。
明治维新后,德川幕府土崩瓦解,日本实现了由封建社会向资本主义社会的转变。与此同时,明治天皇为秀吉“平反昭雪”。先前一直遭到弹压的秀吉的研究热顿时高涨。以秀吉为主题的评传、考证等相继出版。高桥锄郎著《丰臣秀吉》(明治二十七年)、山路爱山著《丰太阁》(明治四十一年)、村上浪六著《丰太阁》(明治四十四年)等,共将近二十余种。尤其是在日清、日俄战争前后,数量尤其众多。然而,需要注意的是,此时的秀吉已经不再作为那个庶民英雄出现,明治政府出于其所谓的“富国强兵”的扩军备战的目的,有意地将秀吉包装成为一个国家“英雄”,希望借秀吉在民众心目中的人气,发动本国人民去实现他们侵略扩张的野心。从那时间起直至昭和二十年,日本政府奉秀吉为“扬皇威于海外的英雄”。明治时代称其“海外制霸的先觉者”、“朝鲜进攻的先驱者”,昭和政府则称其为“南进制霸的先驱者”。出于各个时代的需要,穿着诸多带有侵略色彩外衣的“国家英雄”丰臣秀吉开始粉墨登场。就这样,秀吉的形象彻底质变为日本军国主义者的帮凶,和秀吉有关的书籍则大肆鼓吹其所谓的“英雄事迹”,在将无数母亲的儿子、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送上一条侵略战争不归路的同时,也将包括日本在内的许多亚洲国家一步步推向灾难的深渊。
然而,正义终将战胜邪恶,万恶的侵略者终有其应得的下场。在罪恶的侵略战争遭到迎头痛击的同时,原先秀吉在民众心中高高耸立的“庶民英雄”的形象上被深深地刻上了侵略者的烙印,也被永远地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成也太阁记,败也太阁记,固然,其中有日本政府从中炒作的成分在内,但是显然,秀吉晚年的野心膨胀,悍然发动侵朝战争才是真正的主因。
在我们回顾太阁记历史的同时,可能也会为这位曾经的庶民英雄因为其一生中的一个污点而遭到千万人唾骂感到有一丝遗憾,然而,正如日语中有一句话叫做“因果应报”所说的那样,恶因必然遭致恶果。
历史,终将做出公正的判决。
《丰臣秀吉》 小和田哲男著 中公新书 1987年12月25日3版
《太阁记研究》 桑田忠亲 收录于《丰臣秀吉》 角川文库 1984年8月10日初版
《太阁记的发禁与德川幕府》 上保国良 收录于《别册历史读本--丰臣秀吉绚烂的一生》 新人物往来社 1978年7月20日发行
《弹压下的太阁记与秀吉人气》 津田三郎 收录于《历史群像系列45:丰臣秀吉--天下平定的智谋》 学研社 1996年1月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