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21年春天,红墙黄瓦的清宫之内,身穿团龙补服或带?貂挂的王公大臣,忙忙碌碌,往来穿梭。原来“尊号仍存”的小皇帝爱新觉罗·溥仪已经十六岁了,王公大臣们说他已经到了该结婚的年龄,“宜早定中宫”。选妃的事儿自然由溥仪的几位“宫廷母亲”首先提出,她们便是同治皇帝载淳的瑜妃(敬懿太妃)、?妃(荣惠太妃)和光绪皇帝载的瑾妃(端康太妃)。
几位女主先后召见爱新觉罗·溥仪的生身父爱新觉罗·载沣和十位王公,商定了选妃的细节。选妃的范围是确定无疑的,必须是皇室贵胄、满蒙王公大臣的女儿。但在挑选方法上与过去不同。可能是女主们回忆起自己年轻时入选的过程,产生了恻隐之心。当年她们作为候选的“秀女”,清晨经历一番浓妆艳抹的打扮之后,要以伤心的恸哭向父母辞行,然后乘轿入宫,在坤宁宫外“排班候驾”,等待皇帝亲临,当面挑选。选上的倒还“荣耀”,落选的太难为情。这回改成选照片的办法,候选者照张相片送到小朝廷的内务府,皇上看中了算数,这对姑娘来说,面子上好过些。小皇上爱新觉罗·溥仪要选妃的消息,很快就在仍对满清皇朝敬若神明的皇室贵胄和满蒙王公大臣家庭中引起了轰动。连当时军政界的实权人物,如徐世昌、张作霖也来提亲,都愿意把女儿送进宫去,当一当“大清国”的正宫娘娘。
当时,额尔德特氏家族虽说已陷入穷困潦倒的地步,但按门第是符合选妃条件的。从而引起因在清末当过大官而成为家族之长的额尔德特·华堪的苦苦思索,他何尝不想借这个机会光耀冷落了的门庭?起初想到本家两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不料已经许配人家。倒是额尔德特氏家的仆妇们想起了一个人,就是额尔德特·文绣。她们私下议论说:“长房二姑娘知书达理,举止端庄,长得又白净,说不定能中选!”这种闲聊的话被额尔德特·华堪的大儿媳妇蒋氏听在耳朵里,受到启发,就赶快向老爷子提出了这一建议。
其实,额尔德特·华堪也曾想到额尔德特·文绣,但一直没把主意打在她身上,为什么呢?他以为虽说世道已生变化,如今为小皇上选妃,不一定非得珠光霞彩,妩媚靓丽,寻找像汉赵飞燕、唐杨玉环那样的美人,但也必须是品貌均属上乘的女子。文绣虽然也不乏五官端正、皮肤白嫩等长处,论相貌也不过中等之人罢了。一旦落选,丧失了一个光宗耀宗的机会不说,蒋氏和文绣在个人面子上也不好过呀!
额尔德特·华堪的大儿媳妇提出建议的同时,列举了额尔德特·文绣的种种优点,这使老爷的思想开了窍。她认为:第一、文绣相貌不丑,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已有一米六十左右的个头,眼睛也大,又能传出像是要说话的神气;第二、文绣仪态好,温文尔雅,落落大方,比如在她家做客吃饭,她能以手、眼、口,配合默契,合于礼,适于度,而使在座的人,谁也不感到冷落,都非常愉快、满意;第三、文绣有才气,不但文学方面,而且棋、琴、书、画,样样都在发展,显然是个才女的苗子。
额尔德特·华堪接受了大儿媳妇的建议,打发儿子前往花市把蒋氏请来,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事情就算决定了。蒋氏转回家来,又把额尔德特·华堪的意思告诉了女儿额尔德特·文绣,她原以为女儿准能欢喜,却没料到倔犟的姑娘竟是一百个不愿意。还充满雅气的额尔德特·文绣坚决地答复额娘说:“我不愿意!如果您一定逼我,只有去死!”
额尔德特·文绣这样的态度,可把蒋氏吓坏了。蒋氏又改用顺从的办法苦苦相劝。她说,能参加候选是因为祖上有德,倘若中选更是天意,天意谁敢违拗呢?额尔德特·文绣虽不相信什么“天意”,但是她可怜额娘。年复一年,老人遭罪受苦才把自己养大,不应让她伤心。再说,候选也未必一定中选,无须太固执。于是,额尔德特·文绣按要求照了相,照片由华堪五叔呈交清室内务府了。
结果,正如大家所知,连额尔德特·文绣自己也没料到:她的照片有了“小皇上”画过的一个铅笔圈。这个圈完全改变了文绣的生活道路,把她牢牢地拴在了人生悲剧的舞台上。爱新觉罗·溥仪看过那张额尔德特·文绣的待选照片后颇为满意,就顺手收藏于养心殿内自己的卧室中了。爱新觉罗·溥仪出宫后,人们在成立起来的故宫博物院发现了这张照片,当即作为文物珍藏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