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9月20日,下岗工人李胜利死在七一路派出所内。据警方称,李胜利因与人发生口角,被七一路派出所的两名警察带进派出所接受调查,随后趁警察不备从三楼跳下,系自杀身亡。
在太平间,李艳红看见哥哥一只眼睛淤青,裸露的四肢上布满淤痕,袜子也少了一只。“好好的人为啥会去跳楼,死得冤。”她回忆说,“当时,警察四处放风说,俺小哥有精神病,这显然不对。”从太平间出来,李艳红决定去上访,希望为死去的哥哥讨个公道。
2005年,时任周口市检察院反渎职侵权局副局长的王万春接手此案。历经四次询问,王万春从证人董钊处获得一个被称为“如属实,整个地球都将震动”的事实——李胜利是被警察从派出所三楼扔下去的。当时,还在上中学的董钊因同学被打到七一路派出所接受调查。在进入派出所三楼的一间办公室后,恰巧遇见四五个警察抬着昏迷不醒的李胜利往外走,当时李胜利满脸是血。随后,王海宇把董钊拽进一间办公室,威胁他不准乱讲。没多久,董钊就听到警察大喊“有人跳楼了”。
庭审结束后的王海宇在李胜利死亡7年后,最后一名犯罪嫌疑人——33岁的王海宇终于归案。2006年,李胜利死因得以澄清后,周口市检察院对王进行批捕。同年10月13日,王因怀孕被取保候审,随后潜逃。2009年,公安部门对王进行网上通缉。2011年11月4日,王在清网行动中被抓获,一个月不到,她又因怀孕被取保候审。
对王海宇因何能长期不归案,参与办案的警官不愿谈及。“有时候警力不够,还有时候找不到人。”一位警员说:“你应该理解我们的难处。”据了解,警员所说的难处是王海宇的身份,她的父亲王培林退休前是周口市检察院的一名干部,曾任周口市检察院反贪局、起诉处等多部门领导职务。
一位一直关注此案的记者出示了两份证据。一份是七一路派出所财务科王科长的录音,录音中,派出所王科长承认王海宇还在领工资,不过他没见过这个人,估计是休病假了。第二份是王海宇丈夫单位领导张东立的口证——王海宇丈夫告诉他,妻子怀孕是假的。
2004年9月20日上午,受周口市川汇区法院书记员吕留生和李立田之托,周口市公安局七一路派出所副所长冷飞、民警孟军伟、张伞、许磊等人,将曾与吕留生姐姐发生过口角的周口市纱厂下岗工人李胜利带至派出所。在中午接受过吕留生的宴请后,冷飞、李立田、孟军伟、张伞、许磊、王海宇等人与吕留生一起回到派出所,用衣服蒙住李胜利的头,对他进行轮番殴打。
当李胜利昏迷后,李立田、吕留生提议把李胜利从楼上扔下去灭口。此后,李立田、吕留生、孟军伟、张伞、许磊等人将李胜利抬至派出所三楼女厕所门口,将其从楼上推下。
2012年12月23日,河南周口警察杀人案的被害人李胜利终于入土为安。7年多来,李艳红和姐姐李金花为李胜利讨公道中历尽磨难。12月24日、25日,李艳红和王万春向记者讲述了案件侦破中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李胜利死后,李家人开始在周口、郑州、北京等地奔波上访。
2004年10月,公安局领导找李艳红所在单位领导谈话,“以后不得让李艳红请假外出,否则扣发工资、开除公职,单位的文明评比资格将被取消。”李艳红爱人去郑州问案情进展,车刚上高速就接到单位领导电话,让他立即返回。李艳红给周口市一位老领导打电话反映案情。“你们的电话被监听了,有事到家里来说。”老领导第一句话就这样说。
2004年底,李金花、李艳红到北京上访。一晚,两姐妹在国家信访局门口下跪,一个50多岁正跑步的男子停下来问了情况后,让她们第二天晚上还到这里找他。”李艳红说,姐妹俩再次来到信访局门口时看见中年男子带着一个秘书模样的人过来。“秘书模样的人跟我们说‘你们找对人了’”。
中年男子带姐妹俩来到值班室。“他进房间打了几个电话。没一会,一个小伙子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中年男子把俺的情况跟小伙子说了,让他第二天按程序帮我把材料递上去。”第二天,李胜利案正式成为督办案件。
2005年5月,时任周口市检察院反渎职侵权局副局长王万春成立专案组接手该案。不放心的李艳红从朋友手中借来偷拍机,又到市场上买了微型录音机。她三天两头往专案组跑,询问案件进展情况,实际上也是在监督他们的侦破情况。
“上天派来一个证人,不该李胜利冤死。”王万春这样说。在王万春接手时,案件已经过去近半年,证据几乎全部被毁。在一条被派出所故意隐瞒起来的线索中,专案组发现了蛛丝马迹。李胜利死亡当天,110指挥中心接到两名中学生称被打的报警,而负责解决该事件的七一路派出所却没有记录。专案组获悉其中一名学生董钊已参军,于是专程到部队了解情况。董钊不仅说出了实情,他还说,当时为避灾祸,选择了参军远离周口。冷飞被抓后,专案组在其警车中发现有去董钊所在部队的高速公路发票。
办案期间,专案组也面临很大压力。王万春说,有次自己正在高速路上开车,忽然有一辆小车斜着撞了过来。“第一次没撞上,就开到前面等,等我的车上去了,又接着撞了两次。后来就跑了”,他说,“报了案,现在还没进展,不过这一定是有目的和准备的,因为撞我的车是一辆套牌车。”
本组稿件据新京报、北京青年报
李立田 故意杀人罪 死刑(已执行)
吕留生 故意杀人罪 死缓
冷飞故意杀人罪 无期徒刑
孟军伟 故意杀人罪 有期徒刑12年
贾学会 故意杀人罪 有期徒刑10年